西里亚抱着怀中的沈宴, 嗅到他身上传来的香甜气息,浓郁得能勾起所有alpha的本能,让人产生吞吃下肚的渴望。
他当然也是想要沈宴的。
沈宴对他而言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无论是他顶级oga的身份,还是初次相遇时眉心还沾一滴圣水抬眼看向自己的一瞬。
一切都与众不同。
西里亚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宴的每一个动作, 每一个表情, 冷淡之下都充满了让人研究的欲望。
他想继续研究沈宴,从里到外。
碎石瓦砾中,浓重的飞尘还未散去,西里亚脚步停顿了一下, 看向那片阴翳的背后,一道身影从中逐渐显现,一步步的走了出来,从阴翳中露出轮廓。
他停下了脚步, 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西里亚脸上,随即下移看向他怀中抱着的青年。
“大祭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里亚看着席归渊,尽管他此刻看上去十分平静, 但他作为席家的继承人, 为怀中的人叛了帝国, 炮轰晨星殿, 他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西里亚露出浅浅的微笑:“今夜前来为太后祈福,正好遇见了沈宴,他情况似乎不太好, 我想让他远离此处会更好。”
席归渊看着西里亚, 似乎在判断他话的可信度, 走上前要将人接过来:“把他给我吧,还是你希望教堂也变成此刻的晨星殿。”
西里亚却后退了一步:“上将打算做什么?此刻炮轰晨星殿,又带走了沈宴,之后的结果……”
“我会承担。”
“既然如此……那我无话可说。”西里亚垂下了眼,看着怀中的青年,眼神里藏着一丝不甘。
但他必须将他交出去。
从今天开始。
从他怀中这个人开始。
帝国将要大乱了。
沈宴的意思已经模模糊糊的了,只朦朦胧胧中感受到了两股信息素的味道在强烈的互相压制,一股信息素十分柔和好闻,几乎让他全身心的觉得舒缓。
而另一个信息素,是……
是席归渊。
沈宴几乎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席归渊诧异的将人抱住,看着从西里亚怀中探出身抱紧自己脖颈的青年,随即揽住他的腿弯,将人抱进怀中。
“沈宴,我来了。”
那股信息素让沈宴意识中的火越来越焦灼,他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叫席归渊的名字,喉咙却只觉得干涸灼热,发不出一个音节。
带他走。
带他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整个帝国还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吗。
沈宴不知道。
良久的炙热混沌中,冰凉的液体撬开唇齿灌入咽喉。
沈宴动了动头颅,一只宽大的手掌正托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固定在原位,随即塞入他嘴中的是药,指节向内压着他的唇齿,将药顶入他的舌上。
是草莓味的软糖,信息素□□药。
现在吃这个没用的……
沈宴勉力将双眸睁开一线,看见一片漆黑而狭窄的轮廓。
黑暗中席归渊紧绷着一张脸,闪着寒光的针头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席归渊没时间给自己解衣服,隔着衣袖选了一个大致的位置,转瞬便将alpha抑制剂注射完毕。
然后将沈宴抱了起来,解开外衣半伏在座位上,沈宴恍恍惚惚的向外看。
是在悬浮车上……
玻璃窗外的景色在迅速向后退去。
他们在逃命。
今夜之后,帝国将再也没有姓席的上将,和姓沈的指挥长了。
胳膊上冰冷的刺痛将沈宴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抑制剂注射进身体的感觉让沈宴直冒冷汗。
他紧闭双眼,抵御信息素暴乱和药物残留的刺痛感。
下一刻便被席归渊抱紧进了怀里:“疼?”
沈宴喘息了一声:“有一点。”
炙热的掌心落在了后颈,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
“好点吗。”
“嗯……”
并没有。
难受的感觉变得更微妙了。
席归渊垂眼,看怀中人蹙着眉,原本白皙的肌肤苍白如薄宣一般,肌肤上清润了一层薄汗,他的皮肤发烫,汗液触手却是冰冷的,向来清冷淡漠的脸被痛苦覆盖着。
席归渊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吻着,一触即分,眼底浮现出忍耐的痛苦。
“沈宴,我们没有时间,再忍忍好吗。”
他轻轻抚摸着怀中柔软的额发:“再忍忍就过去了。”
他的沈宴,脾气冷傲刚硬,却有一头柔软的发,发丝细密乌黑,此刻被汗沁润得有几缕发潮,他还一遍一遍抚摸着。
他抱住沈宴,小臂托着他的后背,将他的身躯托入怀中紧紧抱住。
缓解信息素暴乱需要大量的药物,或者彻底标记。
暂时标记骗不了沈宴的腺体。
他早已经不是普通的oga了。
或者说,他不止是一个oga而已。
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但他心知肚明。
彻底标记需要三到五天。
他们没时间了。
父亲不会背叛帝国的,但今夜对他的行为没有制止也没有认同。
他只有今夜的时间。
今夜之后,他就是叛军。
沈宴低低嗯了一声,今夜要处理的事太多了。
他没了梦想,席归渊没了席家,他们一夜之间流离失所,只剩下彼此了。
军机所的火已经扑灭,满城飘散着硝烟味。
众人紧闭门户,在家中等待着新的消息,希望听见事态已经平息了,或者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胆战心惊中,期待着不会有下一个爆炸声响起。
帝都百姓,就算不想懂政治,天生也懂三分,这种生来的优越和幸运,也让他们身处在了这场漩涡之中。
黑夜中,有无数人影穿梭在街巷中,悬浮车疾驰,冲向帝都城外的边界。
军装被抛在地上,授勋的徽章被摘下收在他们的衬衣衣兜里,或者悬浮车的收纳盒中。
烟尘四扬。
无数alpha在参与这场将别谴责的夜奔。
冯若坐在床边,伸长了脖颈看着外面,火光已经熄灭,天光格外的湖南,空气中能嗅到焦灼的味道,还有弥漫的灰尘味。
从窗口往外看去,医院的院子里无数救护车来来往往,医护人员像白色的蝼蚁一样,来回的挪动着。
没有人来管他。
冯若起身向楼下跑去,下了三层之后才遇见了一个护士。
“发生什么了?”
护士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她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于他并不在意:“没你的事情,回去待着,你警戒还没接触呢。”
她看冯若站着没动,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打仗了你知道吗,军机所被炸了,晨星殿又被炮轰了,他们都说席家要和皇室翻脸了。”
冯若脸色一变,他学的专业就是军事的资源研究和后勤补给,虽然不专研局势,但也知道这件事里的问题有多严重。
“那沈指挥长呢?”
“我怎么知道。”
冯若二话不说向外跑去,正是最混乱的时候,大家也心知肚明他的危险性并不高,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会来管控他。
护士见状便要来拦住他,他侧身避开,飞快的向楼下冲去。
他快速的给沈指挥长发着消息,看着一条条显示不能发出的消息,心凉了半截。
他的光脑被强行和外界斩断了联系,也就是说,最高权限的系统对他的权限进行了制裁。
冯若只有一个念头,沈指挥长和席家一起叛了。
那他们会在哪里?
今晚会攻打皇宫吗?
冯若心跳如鼓,直到一辆悬浮车在他面前掀起一阵飓风,速度快到完全超过了帝都允许的时速,那辆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了闵阳的脸。
是沈指挥长的下属。
闵阳快速扫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我跑出来了!沈指挥长呢?他发生了什么?他没事吧?”
闵阳皱起眉头:“我不知道。”
他还不确定情况如何,尽管他已经心知肚明,指挥长叛了,但指挥长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因,他不能轻易下论断。
“上车。”
冯若想也没想钻进了悬浮车,随着车流一同到了帝都外的飞船基地。
看着庞大的飞船基地,冯若心都要跳出胸口了。
完了。
他们不打皇宫。
他们要从帝星撤离了。
冯若只觉得内心一阵怅然,为指挥长怅然。
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指挥长输的,哪怕是当叛军。
这个飞船基地已经十分庞大了,但因为靠近帝都,在众多飞船基地中只算是一个小型的基地,席归渊将事情安排得很清晰,郑存英去了操控台,林闻礼,杨景明提前准备收尾,同时通知白秉闵阳等人。
此刻愿意跟随他们二人,愿意为了他们当叛军的人,能取得彼此信任的人都在这里了。
人不算少,他们能在帝都带走精兵强将高等人才几百人。
但也只是几百人。
人也不算多。
众人训练有素,从轰炸晨星殿到接走沈宴登上飞船,全程不过半个小时。
在这半个小时里。
整个帝国,天翻地覆。
席家落地窗前,向来威风赫赫的席元帅像是一夜老了好几岁,看着窗外闪烁的光点,那黑夜中的光点,是飞船在夜空中的痕迹。
席兼之站在一旁,神情不安,却始终沉着的没有说话,直到飞船启动了,他才开口:“父亲,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
席元帅摇了摇头:“没有了,就算不为了那小子自己,为了沈宴,也没有了,他们想要的不是别的东西,是沈宴,归渊舍不得,我们也不可能给。”
“父亲,为何我们不……”
为何我们不叛……
归渊带着沈宴这一走,往后再见,他们就是敌人了。
席元帅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向书房走去:“兼之,你不懂,帝国负了归渊,帝国负了沈宴,可帝国永不负我,我不能叛,你如果想去,就随你弟弟去吧,只有今晚了。”
席兼之神情一凝,看着父亲突然苍老的背影,良久才道:“父亲……我留下陪你。”
席元帅背影一僵,许久才点了点头:“好。”
席兼之转头,看向玻璃窗外那个遥远的小红点。
这一别,多久之后才能见面。
希望归渊不会后悔。
帝都瘫痪,警戒线拉起。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帝都。
这一切却和已经远离帝都的众人没有关系了。
冯若惴惴不安的坐在格外安静的机舱里,因为他是oga的原因,得到了一个单间,他心里担心着指挥长的情况,因为一进入舱内,几个alpha就搬出了几大箱的抑制剂开始发放,大家谁也不说话,自觉的领取针剂打针。
冯若也察觉到空气中涌动着的气息,尽管飞船上的标志显示换气设备和过滤系统都已经开到了最强,但信息素热潮的感觉依然淡淡的始终存在着。
他领了一支oga抑制剂,在角落里给自己做了肌肉注射,在询问和等待中,闵阳终于想起了他的存在,来见了他一面。
“指挥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还好。”
“他在哪里?”
“在飞船上。”
“……是不是不方便多说?”
“嗯。”
闵阳现在心情很复杂,没有什么交流的欲望,如果不是想起冯若是个oga,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来和他交谈安慰几句。
冯若思考了一下问到:“那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双子星。”
冯若微微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双子星!”
但情绪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双子星的确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千年前寻找新的居住星球,人类在末日的困境中挣扎,最后锁定的便是双子星。
双子星便是帝星,双子星本有两颗,最终一颗被称为帝星,一颗被称为帝星的双子。
帝星条件更宜居,更惬意,满是树木花卉和植物,是各个星系的人都想要抵达的梦想居住地,而双子星以工业,铸造,制造,军事闻名,
几乎可以说,是席家的领地。
席归渊往双子星走……是叛得彻底了。
飞船最大的净化仓内,或者说是一个净化室。
席归渊用自己的外衣将沈宴裹在了怀里,将他的痛苦全数拥在怀中,玻璃舷窗能看见外面的星云,他紧紧抱着沈宴,身体里的抑制剂在慢慢失效,备用药剂在身旁的桌上,他并不打算用。
他要陪沈宴痛苦。
席归渊低下头,轻吻着沈宴的额头,俯身鼻梁抵住他的额角:“沈宴……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声一声又一声在房间中低声响起,如同叹息。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无论是今天,还是一如过去,他没有保护好沈宴。
一向骄傲的沈宴,不该有今天。
他要怎样……
才能将沈宴人生本该拥有的一切送还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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