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
沈宴指节紧绷, 伸出的手指从它光滑的皮毛上划过,转眼它已经坐在了席归渊的肩头,喵呜一声舔了舔爪子, 等着开饭。
沈宴没有再次伸出手,几乎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席归渊肌理中的寒气不断向外散发, 沈宴所站的距离能够清晰感受到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如果再伸手,他就会碰到席归渊的身体。
席归渊垂眸,目光落在他紧绷的神色上,抬手将黑珍珠拎了下来递回他怀里, 侧身让开了位置。
“进去吧。”
沈宴按住蠢蠢欲动的黑珍珠,点了点头,拎着黑珍珠走进盥洗室。
席归渊回到卧室,随意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 坐在桌前看着虚拟屏上展示出的最新资料。
包括最新飞船的剖析图,他虽然并不参与这方面的设计,但是对这方面的设计图颇有兴趣,所以每个设计图都会给他过目。
看了一会, 便听见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挠门扉, 席归渊站起身, 打开门便看见小小一团的白团子正坐在门口, 一双圆溜溜的黑色大眼睛仰起来看他。
席归渊转身回到座位上,放了几颗猫粮在桌上,黑珍珠轻车熟路的跟进去跳上桌, 蹲坐着开始嘎嘣咬着一粒一粒的猫粮。
席归渊目光落在飞船剖析图纸上, 没有去管桌上的黑珍珠。
余光扫过看见它还微带湿气的毛发皱起了眉。
拎着黑珍珠后颈左右看了两眼, 克制住了想要把它扔出去的谷欠望。
沈宴真给它洗澡了。
倒是对这只猫上了心。
他指节在桌面上漫不经心敲击了两下,抬眼看向设计图,黑珍珠将那几粒猫粮吃完,开始生出爪子一下一下挠着他的手指,试图卖萌往他手底下钻的时候,抬手在它头上揉了揉。
他对这只猫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想到沈宴对它的期盼和在他身上倾注的感情,让这只猫显得生动可贵了起来。
自从沈宴父母去世之后,沈宴的孤独他是看在眼里的,他一个人住在父母留下的房子里,因为害怕再次失去连只小猫小狗都没有养过,但席归渊猜得出,他大概动过好几次养点小动物在家里的念头。
黑珍珠的品种非常的好,外表柔软娇弱实际生命力顽强,寿命也很长。
想到沈宴,席归渊倒是生出了一点怜爱,抓起黑珍珠放进怀里,一粒一粒将猫粮放在掌心喂它。
黑珍珠吃饱了便对席归渊没了眷恋,从他怀里跳下来,踩着轻快的猫步准备回去睡觉。
吃完宵夜的黑珍珠按照记忆走过走廊,钻进沈宴特意给他留下的门缝里,仰头对着正在擦拭头发的沈宴奶声奶气的喵了一声,沈宴垂眼看它,挑了挑眉。
“吃饱了?”
喵呜。
来不及阻止,它已经跳上了床。
“黑珍珠!”揪住正往柔软枕头上埋的黑珍珠,嗅到它身上席归渊信息素的味道,沈宴恨不得把它再次塞进浴缸里。
看着满脸无辜的黑珍珠,沈宴闭了闭眼睛,忍住,他是要好好养猫的人。
擦干头发脱掉浴袍换上睡衣,躺在陌生的床上,沈宴一侧头就能看见黑珍珠团成一团蜷在旁边的枕头上,将柔软的枕头压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以及它带来的,席归渊的味道。
毛茸茸的带着水汽,还有沐浴露残留的香味,味道类似席归渊才洗过的头发。
他闻过。
沈宴翻了一个身,目光看着一片茫然的天花板,在那颗寒冷的星球上,寒暴出现的那天晚上,他们向外撤离,四十多个小时高强度负荷的运转后,在原定深夜的三个小时歇息时间里,席归渊掀开了他的营帐,躬身走了进来。
“我冷,凑合着睡吧。”
他将新拿到的手套抽了下来扔在一旁,脱掉外层的防护服,长腿跨过沈宴便在他身旁躺下了。
他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这么冷还洗了澡。
沈宴觉得他在犯疯病。
直到半夜他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席归渊怀里,才发现分化成alpha的男人,体温很高,蕴含着无尽的能量一样。
极寒天气下末梢循环稍弱,他的手抓着席归渊的小臂,脚蜷在他的小腿上,暖呼呼的格外舒服。
沈宴挪了挪肩膀,想要翻身从他怀里出来,却被突然收紧臂弯的紧紧按在了炙热的胸膛上。
头顶上传来带着睡意微哑的声音:“好好睡,只有三小时。”
沈宴被按在他怀里,睁大了双眼,嗅着席归渊身上淡淡的香气,过了好一会确定席归渊大概又睡着了,才将脸颊轻轻放在他胸膛上。
白天他们在营地重建精神能源仓,引发寒暴的一种虫族叫冰虫,他们来到这里是任务是取走冰虫在这颗星球盘踞万年凝结出的能量源。
丁俊北修建着新的驱动源,席地而坐整理新录入的资料,抬眼看向席归渊挑了挑眉。
“最近几天某个人去哪里了,怎么一到晚上就消失不见,深夜零下快六十度,不在营帐里呆着还出去溜达,这是不要命了?”
席归渊没有说话,沈宴待在远处也当没听见。
丁俊北今天怎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话特别多。
“别是出去逍遥快活了吧,这里原住民没几个,还都是beta,不能这么饥不择食吧。”
“我们中将从不动心,那么多oga投怀送抱都不看一眼,不至于看上了beta吧。”
席归渊抬起眼扫他一眼,看他满脸不知死活的笑意:“alpha也行。”
丁俊北一惊,扫了一眼远处的沈宴又耷拉下眼皮:“这是暗示什么呢?我可不陪你玩这种禁断恋,你是看上哪个alpha了?牛啊,真alpha就是要上alpha。”
“其实还有一种,就是没分化的,只要没有信息素抗拒其实就和beta一样。”
他还要再说,席归渊将手里拆下来的部件随手掷向了他,那部件是新金属,并不重,但落到丁俊北手里的时候将他轰了个仰倒,丁俊北胆战心惊的坐起身:“行行,我不说了,活该我夜里冻着行了吧。”
沈宴听见他的话后脊一僵,又是深夜,席归渊脱去满身寒气,热腾腾的体温带着沐浴乳的清香,在他身旁躺下。
席归渊从他身后靠近,手臂穿过他前胸将他往怀里搂,炙热的呼吸落在他后颈:“别多想。”
“你要成了oga或许我会耍耍流氓。”
“你是指挥官,冻病了添麻烦。”
沈宴说不上安心还是恼怒,手肘在他腹上狠狠一顶,下一刻便被他抱得更紧,甚至勒得有些疼。
耳畔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听不得好话?非要惹我。”
“你要对oga耍什么流氓。”
席归渊的手还横在他胸前,另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大腿,沈宴想要转身,肩膀却被他死死按住,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跨在他身上,低下头来,小臂撑在他耳侧。
“这么想知道。”
黑暗的营帐里,他眼神冰冷,又格外的幽晦。
那时候席归渊没现在这么流氓,也没现在会装模作样,看了他半晌扯了扯嘴角:“算了。”
说完倾下身来,毫不客气的将他半搂半压在身下,手指在温暖的被子里摸索,顺着手臂向下抓住了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强行挤进他的指缝,握紧他的手,十指紧扣压在被褥间。
他低着头,沈宴被按在他的肩膀上,鼻尖擦过他最近没时间打理长得有些长的发梢。
沈宴鼻尖一痒,从回忆中惊醒,黑暗中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伸了过来,下巴要将他整个鼻子都压住了。
嗅到熟悉的信息素。
沈宴深吸一口气,坐起身拎住黑珍珠后颈,将它连猫带枕头扔下了床。
第二日起床,沈宴顶着两个微青的眼圈,下了楼就看见席归渊已经将早餐准备了好,很简单但是却很丰富,鸡蛋火腿三明治,配沙拉菜还有一碟水果拼盘,他的餐盘旁边放的饮料是淡粉色的不透明液体,席归渊手边的却是透明液体,大约是水。
落座之后沈宴先尝了一口饮料,发现是新鲜的草莓牛奶。
“花朝节顾清贺回来接你。”
“嗯,你呢。”沈宴看向他。
“我会进宫,但是是去向皇帝陛下汇报一些东西,我会送你进去,然后在外面等你,我们一起回来。”
朝花节转眼便到。
满街上无论是情侣还是朋友家人,手上都拿着大捧的鲜花,脸上洋溢着节日的笑容。
街头巷尾的笑容让沈宴想起了挂念着花朝节的冯若,那个少年不知道此刻在帝都医院究竟如何了。
顾清贺亲自来接的沈宴,但席归渊依然按照他原先的安排,由他送他过去。
从席归渊的住所到皇宫门外,一重一重的戒严,一直到进入内部,皇宫就如同一个被坚硬铠甲包围着的一个幻境,里面是宫阁帝阙,花团锦簇美轮美奂到显出一种脆弱的极度美丽,让人感到十分的不真实。
沈宴侧目看向身旁的席归渊:“替我送一束花给冯若。”
对上席归渊侧目的眼神,他又补充道:“别让他知道和我有关系。”
他大可以把这件事交给白秉闵阳去办,但是冯若不一样,冯若喜欢他,冯若也大致知道他是人是哪些人,他只是想给他送一束花朝节的花,而不是给他一些脆弱的期待又全部落空。
席归渊眼神略有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只微微颌首。
“放心。”
进入第二道门,光脑接受统一指令,悬浮车停下,再向内就算是元帅,也只能步行前往了。
车门打开,席归渊将他送下了车:“去吧,我等你。”
顾清贺走上前来,站在他身前约半步的位置:“归渊当真不和我们一同赏花吗。”
“有事要办。”
顾清贺笑了笑:“归渊还真是大忙人,那就不打扰你办事了。”说着微微侧身,示意沈宴从自己身旁经过。
沈宴许久没来皇宫了,也许久没来看过那片花,此时有些心不在焉,静静向前走去。
顾清贺带领着他向前走,一路介绍沿途的风景建筑,花朵品种,旁征博引言谈十分有趣,沈宴却没太听进心里,只是轻轻点头,或者发出一两声嗯。
看沈宴回应得并不多,似乎兴致不高,他停下脚步,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最近还好吗。”
“当然。”沈宴不想在面前讨论自己在席归渊家过得如何,岔开了话题:“只是我不知道冯若到底怎么样了。”
“冯若?赫利乌斯那个学生吗,除了没有自由之外他应该过得还不错。”顾清贺目光深深看着沈宴,却并不打算绕开席归渊。
“我想知道你在归渊那里过得好吗,他不是会照顾人的人。”
沈宴一时语气有些生硬:“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也不需要别人照顾,我能照顾好自己。”
顾清贺点了点头,含笑望着他:“当然。”便不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慢慢走近洛林夫人的寝宫,沈宴看向前方那个如同古希腊神殿一般的白色宫殿,顾清贺见他目光望向前方,唇角笑容缓缓扬起。
其实他和沈宴也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只不过他并不像席归渊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沈宴相处。
他的母亲在未嫁人时和沈宴的母亲有一些闺阁情谊,沈宴小时候来过这里两次。
那时候他俩都还只有桌子高,才在小学被他挖苦过不认真上进的顾清贺每次看见他便会绕开道,不许宫婢将他喜欢的点心拿给沈宴吃,但是被母亲唤来,叫上前让他和沈母沈宴打招呼的时候,他便又会露出微笑,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让沈母大呼五皇子真是粉雕玉琢气度非凡。
这个时候他母亲便会谦逊的表示,这些都是应该的,皇子是国家的未来,若是不能做得比所有人好,怎么对得起上天给予的这样辉煌的命运。
但沈母和沈宴走后,母亲便会变了一个人,疾声厉喝为什么他的功课会比不上沈宴。
沈宴不需要微笑也不需要展现不凡的气度,只需要进入殿内道一声问候,然后坐在小桌边安安静静的吃糕点,跟着宫婢出去赏花。
甚至还会侧头问他,你不吃吗。
以前他很厌恶这样的沈宴,但现在却已经不一样了,他的敌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和他的妻子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对他而言是两个概念。
因为他可以通过得到沈宴,得到他没得到的一切,这个想法让他看向沈宴时,觉得沈宴更动人更鲜活了。
走入宫殿,等候在外的宫婢身穿薄纱长裙,粉白色的薄纱和花园中的花为统一色系,淡雅出尘,却美艳至极,纱袖叠层如花一般裹着白皙的手背,见到两人宫婢依次的行礼。
“五皇子,沈指挥长。”
行礼之后便接着手上的工作,她们手上拿着小银剪,穿梭在花园中,修建掉枯叶和残花收进竹编小圆篮中,确保这里的风景每时每刻都是最顶峰的绚烂。
另外一些人手上提着一个小水壶,确保花丛中健康的花朵和叶片没有沾上残枝泥水,若是沾上了便用小水壶冲洗掉。
微风一过,满园粉白色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沈宴记得这种花的名字是星沉海。
这种花原本帝都并没有,是沈宴的父母在其他星球执行任务时带回来的品种,当时的洛林夫人正是最得宠的时候,陛下便随手将星沉海赐予了她许多。
十多年过去,星沉海在这里落地生根,长势繁茂。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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