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姑娘们多数在家都是干过农活的, 会搭帐篷的却是少数。
眼看天都黑了,二十个姑娘,一个帐篷都没支起来。
许问扶着腰,陪着她们, 时不时看下表。
小腹还不明显外凸, 但是许问的腰疼越来越严重。
站一会儿或者坐一会儿, 先从腰开始疼,随后从腰蔓延到后背上。
疼到她坐立难安。
要不是知道这些姑娘都是初来乍到,会害怕和紧张需要安抚, 她早回家躺着去了。
宋宝英下了课过来陪着她。
见姑娘们迟迟搭不起帐篷, 宋宝英皱眉跟许问商量, “要不然我去叫几个嫂子来帮忙?”
搭帐篷这事,多数嫂子都会。
许问看了眼表,摇摇头, “不着急。他们马上该来了。”
宋宝英纳闷道:“他们?谁啊?”
许问下巴往营部方向抬了抬:“来了!”
宋宝英跟着看过去。
只见一片蓝白相间迅速往这个方向移动。
都是岛上的官兵。
宋宝英:“……”
她问许问, “你叫他们来的?还是你家路远征吩咐他们来的。”
许问虽然面露疲色, 嘴角却上扬,摇摇头:“都不是。他们应该是自己来的。”
宋宝英略一想就明白了,摇头失笑:“年轻真好!”又看了许问一眼,“你呀!鬼主意可真多!”
许问眨眨眼,一脸无辜,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学习经验。”
宋宝英没接这句话, 只问许问:“你猜他们吃饱饭了没?”
这会儿应该是饭点儿吧?!
这个速度冲过来, 啧!
“他们有规定不许浪费饭。我觉得吃饱肯定是吃饱了,噎没噎着就不知道了。”
两个人说话间,那些年轻官兵已经到了跟前。
一个个面色泛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吃饭太急噎得。
“嫂子, 听说这些你学生都扎不起帐篷,路营让我们过来搭把手。”一个娃娃脸,露出一个小虎牙朝许问呲着牙笑。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满脸地期待和激动。
宋宝英打趣他们:“来帮忙干活还这么积极!一个个思想觉悟真高!”
娃娃脸摸着后脑勺傻笑了两声,眼睛已经开始往姑娘那边瞟。
许问也笑,“那我替姑娘们谢谢你们。”
她话音刚落,小伙子们呼啦都涌了过去。
“我敢说,这绝对不是你家路远征吩咐的。”宋宝英一脸笃定。
“你怎么知道?”
“我的时候正好碰上路远征,他让我给你带个话,说有急事去一趟中心岛,一会儿回来。我给忘了,他们刚才提路远征我才想起来。”
许问:“……”
你要再晚点想起来,路远征应该就回来了。
“行了!看你一脸难受。你快回去歇着吧!这里我盯着。”
“谢谢嫂子!”许问这回就不客气了。这里有宋宝英盯着,还有那些官兵帮着,肯开是不会有问题了。
不是她心狠,故意折腾姑娘们。
许问是诚心想帮她们提高成绩,但也是真心也为岛上的官兵解决个人问题。
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姑娘,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海岛上,没有正规的住处,连帐篷都得自己搭。
心里肯定是又委屈又害怕,偏又走不了。
这时,突然出现的兵哥哥们,手脚麻利地把帐篷支起来,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也会如天降英雄,收获一波好感。
这就是许问的目的。
当然许问充其量就是月老,能不能牵成红线还得看他们的缘分。
“咱俩客气啥!你说你这保密工作做得真好!要不是老石说漏嘴,我都不知道你怀孕了。离家这么远,你又第一次当妈,有什么不懂的你就来问我。”
许问连声应着,被宋宝英催促着往回走。
许问到家,路远征果真已经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外套,看样子是要出门。
“你还要出去吗?”
路远征停住脚步,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手又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过来扶许问,“没有。就是看你不在家,想去找你。”
人都回来了,他还出去干嘛!
见许问脸色不好,路远征干脆弯腰抱起她,“是不是又腰疼得厉害了?”
许问点点头,搂着路远征的脖子抱怨:“嗯,背都疼了。”
许问不会故作坚强,她觉得该示弱示弱。
要不然路远征上哪知道她怀孕这么痛苦?
“先上楼休息会儿!等他(她)生出来,我再好好教育他(她)竟然让你这么辛苦!”
许问被逗笑,刁难他:“如果真是个女儿呢?女孩你也舍得教训?”
路远征:“……”
犹豫了一下。
许问立马不开心了,控诉他:“你看,你动摇了!你还是更偏爱你的小情人!”
路远征立马表态:“没有的事!你是我唯一的……冬生?”
楼梯的拐角处,站着应该是刚睡醒下楼的冬生。
冬生看了眼路远征怀中的许问,“麻麻,你要生小妹妹了?”
许问摇头,“还早呢!”
她拍了下路远征的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路远征抿了下唇,把许问稳稳地放在地上。
许问顾不上腰疼,蹲在冬生面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
平时这个时间,冬生都是在豆豆家蹭吃蹭喝。
难得看见他在家。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冬生摇摇头,“我有点冷有点困就回来睡觉了。现在肚子有点饿,想下来找吃的。”
像是证明他没撒谎,小肚子特别配合地响起一串的咕噜声。
这个拐角光线有点暗,许问没看清冬生脸色,听完他的话眉头一皱,双手捧着冬生的小脸。
路远征也动作麻利地掏出手电筒打开。
冬生的小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许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冬生的额头,皱起眉:“坏了!孩子发烧了!”
“你自己上楼休息,我带他去医务室。”路远征说着,背对冬生蹲下,拍了下自己的背,“上来。”
冬生乖巧地爬上路远征的背,眼睛却看向许问,张了下嘴,什么都没说。
许问见状对冬生道:“你先跟爸爸走,我一会儿跟上你们。”
她哪还有心情休息,满心都是自责。
下午午睡过后冬生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傍晚忙着给这些姑娘们接风洗尘没顾上管冬生,没想到他突然发烧了。
重点是,孩子发烧了,他们当父母的竟然还不知道。
这是许问最内疚的。
最近事太多,又是立体打印机又是画战舰的构造图还忙着接“学生”,还得应付怀孕带来的不适,难免对冬生有点疏忽。
路远征已经背着冬生匆匆出门,许问找出冬生的水杯,兑了一杯温热的水,出去追他们。
路远征本来走路就快,这会儿许问不跑肯定是追不上。
她怀孕初期又不敢跑,只能一脸焦急的跟着。
过了会儿,冬生回头看见许问愣了下,眉眼露出喜色,在路远征肩上拍了两下,嘴里喊着“麻麻!麻麻!”
路远征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许问,皱眉:“你不是腰疼?回去休息吧!有我呢!”
许问摇头,“冬生这样,我在家也睡不着。别说了,先去看医生吧!”
冬生应该是放学那会儿才开始烧,这会儿体温刚过三十八度。
军医给开了些药,建议让冬生先吃药先观察一下,如果体温不退还上升,就过来输液。
许问跟路远征这才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许问。
这已经是她第二回看见冬生生病了。
以冬生这个年龄段来说,一年病一回其实已经算体质比较好的。
但,许问还是会心慌。
可能是她生平第一次给人当妈就接到过病危通知单,留下阴影了。
一家三口回到家后,路远征把冬生放回小床,下楼去给冬生熬粥做饭。
许问倒了小半杯水,把药放进水里融化掉,递给冬生,“先把药吃了。”
冬生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接过药,问:“麻麻,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许问点头:“好。不过,我现在可能抱不了你,你还有力气自己走路吗?”
冬生二话不说一口把杯子中的药喝掉,一抹嘴溜下床,颠颠儿的跑进许问跟路远征的房间。
许问跟在他后头进了门。
她躺在冬生身边,给他盖上被子,抱着他,问:“还冷不冷?”
冬生摇摇头,脸埋在许问身侧。
许问见他肩膀一耸一耸的,以为他难受,刚想开口,感觉肋骨处有点湿润。
她僵了一瞬,在冬生背上轻拍安抚,同时开口:“对不起呀!是爸爸妈妈的疏忽,没照顾好你!让你发烧的时候还一个人在家!”
冬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许问抱着他,一边在他背上轻拍,一边柔声哄。
冬生哭了会儿才平静下来,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红红地像只小兔子,抽抽噎噎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这么想?”许问在他后脑勺上撸了一把。
冬生撇撇嘴,“你现在都不给我讲故事了!也不陪我洗澡。除了吃饭我都看不见你。还以为你只想要肚子里的小宝宝不要我了!”
许问:“……”
“不陪你洗澡,是因为你已经快六岁了,是个大男孩了不能让女生看你没穿衣服的样子。妈妈是女生当然不能再陪你洗澡,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说过对不对?这跟有没有小妹妹没关系,也不是妈妈不喜欢你,单纯是因为你是男生我是女生。”
冬生想了想点头。
“至于讲故事和少陪你,我给你道歉。最近我有点忙。要弄打印机,要画画,还要招待新上岛的大姐姐或者阿姨们,这些你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也知道我在忙什么对不对?忽略了你,这一点是我不好!从明天开始,我争取每天都给你讲故事。尽量多陪你!”
冬生听完知道是自己错了,摇摇头,“那我也跟麻麻道歉。”
“为什么?”
冬生垂下头,两手不安地绞着衣服下摆,“我是故意生病的,对不起。”
许问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故意生病?生病还有故意的?”
“我昨晚洗冷水澡了。”
许问皱眉,以彩虹岛的温度,就算洗冷水澡也不至于冻发烧。
冬生继续道:“我往大盆里加了很多冰块,躺进去的。”
许问:“……”
难怪家里突然少了很多冰,许问还以为是路远征拿走了。
“为什么这么做?”许问不解。
冬生不说话了,垂着头。
许问有点生气,又有点舍不得生气。
“你要是不说,我不会原谅你!”许问还是狠下心,威胁他。
这次只是冻感冒,下次呢?他是不是会弄个自残出来?
许问不喜欢这种心里不痛快就糟践自己的身体的行为。
“冬生,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是一家人,是亲人。即使我再生个孩子,不论男孩女孩也都是你的亲人,是你的弟弟和妹妹。我承认最近是我不好,但这跟我肚子里的宝宝没有关系。你不能不开心了就把自己弄生病!这是不对的,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许问语气有些严厉。
“不是因为不开心。”冬生小声道,“我就是想让你抱抱我,像现在这样哄哄我。”
许问:“……”
眼睛一酸。
冬生还是不够有安全感,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许问重新躺下,示意冬生躺在她的胳膊上。
她揽着冬生,柔声细语跟冬生说了很多很多。
告诉他,什么是亲人。
“就像我跟你姥爷姥姥。你看我们是不是也会很久不见?但是我们再见了面也不会生疏对不对?”
冬生想了想,点头。
明明好久不见,姥姥见了麻麻还会特别亲。
“那你看,我跟你许切舅舅,许闻舅舅还有许望大姨都是兄弟姐妹。就像你跟我肚子里的宝宝一样。你觉得姥姥因为小切舅舅不喜欢我了吗?或者因为我不喜欢许闻舅舅了吗?”
这一次冬生想了更久,最终还是坚定的摇头:“没有。”
姥姥还是很喜欢麻麻,就是有时候对妈妈比对两个舅舅好。
“对呀!偶尔姥姥对我会比你许闻舅舅看着要好一点儿。那是因为我是女孩儿不是因为姥姥不喜欢许闻舅舅了。将来我也会一样。如果我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你就相当于是许闻舅舅,小宝宝是小切舅舅。我都爱你们,但是因为你们的年龄不一样,对你们的要求就不一样。对大一点的孩子肯定会严厉一些。”
冬生认真的听着。
许问拿许家人举例子,一点点的跟他说清楚了,兄弟姐妹之间会有争吵但更多的是爱。父母或许偶有偏心,但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一次,冬生真觉得他能接受肚子里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
路远征端着已经凉到温的粥推门进来,把碗递给冬生。
冬生抱着碗咕咚咕咚地喝。
等他喝完,路远征接过碗,许问摸了下冬生的额头,药大约生效了,冬生体温似乎没那么烫了。
见冬生还是有些恹恹,许问揽着他,“你睡吧!我给你讲故事。”
一大早许问把已经退了烧的冬生送去幼儿园,顺路去看刚上岛的姑娘们。
到了跟前,啧了一声。
有种平地起高楼的感觉。
荒草不见了,军绿色的帐篷整齐划一的支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一条黑色的电缆从很远的地方接过来。
恰好一个帐篷中有人出来,一掀门帘一股凉意蹿了出来。
许问挑了下眉,这感觉有点熟悉。
像她刚来彩虹岛时。
“许老师早。”端着盆出门倒水的姑娘一愣,先跟许问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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