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战友不用负重比他跑的快,  到卫生连去叫军医。

    军医匆忙迎出来,双方在营部前方空地上相遇。

    路远征抱着许问蹲下,军医就着这个姿势给许问检查了下,放下心来,  对路远征道:“路营别急,  嫂子没事。就是惊吓过度,  看见你们可能神经一松懈就昏睡过去了。”

    路远征:“……”

    难怪昏迷还能提前预告。

    知道许问没事,路远征心里松了口气,让人去跟宋学勤汇报一声,  自己送许问回家。

    许问一觉直接睡到半夜,  睁开眼,  发现自己已经在自家卧室里。

    路远征没睡,坐在写字台边不知道在写什么。

    “路远征。”

    路远征回头,“你终于醒了?”

    “我想喝水。”

    路远征端起桌上凉好的白开水递给她。

    许问咕咚咕咚灌了一整杯。

    路远征又心疼又生气,  想训她又舍不得,  最后阴阳怪气说了句:“怎么?卡亚号那么让你流连忘返就不舍得给你一杯水喝?”

    许问假装没听懂,  可怜巴巴地眨眨眼,“他们给了!我怕有毒,没敢喝!”

    路远征:“……”

    路远征接过空杯子,重新放会写字台上,没好气道:“你还知道会害怕啊?我看你胆子大的很!谁都不知会一声就敢往卡亚号上冲!”

    他是答应她的计划没有错。

    却也真没想到许问胆子大到这地步,  竟然孤身一人上船。

    他以为最起码会告诉他,  他安排好人接应,  最起码在能确保她的安全下,才上船。

    或者,内心更深处,出于对军人保密调令深刻理解,  他以为卡亚号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许问上船,又不好驳许问的热情,所以一直是纵容她做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似的态度。

    军事重地,想去就让去?

    闹着玩呢?

    偏卡亚号还真敢玩。

    许问撇撇嘴,“我就随口一说,我也没想到他们那么干脆就让我上去了。谁知道他们是看不起我,还是太相信他们自己。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这里的船也能参观啊!

    我听其他嫂子说过,船上经常开放参观。”

    “那能一样吗?参观是让你们只看能看的,也不会给你们看核心机密。再说,开放参观也不是真开放。不是军属就是军属的朋友,或者记者之类,也不是随便一个路人甲就能上船参观。

    你去卡亚号上也是为了参观吗?你那是要看人家军事机密。但凡一个不小心,你就直接回不来了。到时候给你扣个间谍的帽子,看你怎么办?!”

    事实上,都不用扣,许问这就算间谍行为。

    真出事,后果很严重,都没办法捞她。

    见他还是语气不好,许问撇撇嘴,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我都吓到了!你不安慰我,还一直挤兑我!”

    路远征:“……”

    所以还是他的错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讲理的时候,老老实实坐在床沿上,把许问揽进怀里道歉:“对不起!都怪我不好,让你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也差点吓死我自己。”

    如果不是为了他,以许问的性格不会干这么铤而走险的事。

    她是怕他着急。

    他也着实担惊受怕了一回。

    这辈子,他都不想经历第一次这样的感觉。

    “该我说对不起!是我任性了。”许问摇摇头道歉,眼睛因为湿润越发地黑亮,献宝道:“不过。我成功了!”

    不管是立体打印机还是研究卡亚号内部构造,她都做到了。

    吓到都昏过去了,醒来还心心念念这些事。

    路远征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又欣慰又生气,有点得意还有点内疚。

    他低头看了许问一会儿,吻上她的唇。

    满腔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吻中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许问主动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热情地回应他。

    这一次,两个人都吓坏了。

    尤其是路远征。

    还好,许问平安归来。

    他发誓,从今以后没有下次!再不会让许问为了他涉险。

    这注定是个失控的吻,只是失控到了最后一步,路远征目光落在许问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前三个月是不是不行?”

    现在许问孕几周了?

    路远征眼睛有点迷离,脑子也不太清明。

    停在这时候,两个人都有些难受。

    尤其是路远征,都有些疼。

    许问不敢冒险,又舍不得他受罪,抿了下唇,主动伸出手往下。

    事后,两个人洗完澡,并肩躺在床上。

    许问跟路远征商量:“我想明天再去一次鹏城。”

    “不行!”路远征想也不想就反驳,“这两天,彩虹岛封锁,你不适合外出。”

    当然,这其实是借口。

    主要路远征不放心许问这时候再外出。

    万一,卡亚号上的人再回过味来,察觉不对,找许问麻烦怎么办?

    昨天他跟卡亚号上的人过了几招,对方明显是f国的精兵强将,他们来撞彩虹岛的目的绝对不只碰瓷这么简单。

    就连海底那些声呐都只是个开始。

    在他们这么严密的封锁下,那些人还能悄无声息地把声呐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除了依仗更高科技的装备之外,单兵能力也不容小觑。

    许问占得便宜无非是男女之间的悬殊,以及她这段日子的低调示好,才让他们说漏嘴。

    昨天放许问上船也一样把她当无知民妇。

    但凡许问昨天在船舱里留下半点让人怀疑的言语举动,今天卡斯特他们绝对能想明白自己上当了。

    再不确定的情况下,路远征绝对不会允许许问再涉险。

    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

    “可,打印机做好了呀!我得把它运回来。”许问试图说服他。

    “这么快?”路远征不太相信地挑挑眉。

    才半个月吧?!罗泽民效率这么高?

    “如果按照之前的要求肯定不行,还差一部分关键性的零件以及一种特别重要的原材料。但是若按照次等品的要求,那暂时能应付着用了。”

    “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商量的的是,打印墙体用最结实的材料,能防腐有重量,最好防子弹。但是,如果不考虑后一点的话,明天就能把打印机运回来调试。”

    路远征没说话,也没着急反驳,皱眉想了下就明白许问的目的了,“你的意思是就弄个形式吓唬他们?”

    “也没那么不结实。就单纯觉得在这卡亚号这么个庞然大物前,我们第一次用立体打印机打印出来的墙体,再怎么周密肯定也会有瑕疵。说什么也经不起卡亚号摧残。而且以目前的技术不能打印整面墙体。需要人工拼接。

    这样的话,恐怕卡亚号一加油门,墙就倒了。既然横竖防不住,不如干脆做豆腐渣工程。卡亚号若给我们弄倒了,正好轮到咱们碰瓷他们。”

    卡亚号太长,太高。能围住它的墙体要更长更高,还是在海底。不管是人工还是立体打印都没办法做到让墙像长城那么结实。

    就算抵挡得住海浪的冲击也挡不住卡亚号一个摇头摆尾。

    路远征也知道这样,点头,道:“既然还需要人工拼接,那么墙上我们可以按照反声呐装置。他们偷偷摸摸,我们就光明正大放置。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声呐虽然没法完全屏蔽,却不是没办法干扰。

    再说,结结实实的墙体按下去,卡亚号的声呐装置必然会受到影响。

    对路远征来说最大的难题除了在海底人工拼接墙体之外,还得保证墙体不能自行倒塌,最起码不能倒向卡亚号,否则理亏的就是该是自己了

    “对!”许问说着打了个呵欠,“所以,明天我真得去一趟鹏城。

    路远征拍拍她,“睡吧!明天我得往上汇报一下这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去把打印机接回来。你安心在家养胎。”

    一大早吃过饭,许问就开始闭关。

    她让出去上学的冬生,给她在外面反锁上门。

    然后窝在写字台前,尝试去画魔镜记录下来的一张张照片。

    她没有路远征那样的美术功底,最多算是有点童子功。

    就是上辈子童年的时候,父母给报过兴趣班,画过一阵子素描。

    后来大约看她没什么天赋,父母也就不强迫她去了。

    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许问只能保证可以画出来,画的怎么样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半天过去,家里大约来了七拨人。

    有的在院外喊了两声,有的进了院子看见门上有锁,就又走了。

    这些来的人多数是嫂子,就中午有几个来找冬生玩的小朋友。

    嫂子们有些是来关心她的,有些是来打探的。

    她一个都不想见,暂时也不适合见。

    下午的时候,路远征回来了,罗泽民也被他带了回来。

    罗泽民这才知道许问的打印机要用在什么地方,惊得合不拢嘴。

    半晌只说了一句:“你要是提前跟我说你要干的是这个,我一定不会答应你。”

    也没勇气答应。

    “别怕!”许问安慰他,“你只需要想着这是我要的。它用在哪不重要。”

    罗泽民抽了下嘴角。

    这是能不重要的事吗?

    再说他国籍现在都不在国内,但凡出点问题,他头一个倒霉。

    他只能庆幸,自己在做打印机的时候没有偷工减料糊弄许问。

    接下来就是谭长林跟罗泽民合作。

    想让打印机自己工作,得靠程序。

    之前谭长林跟许问已经把相关程序写得差不多了。

    这回只需要做细节上的调整和调试。

    路远征从其他岛上又运了几台诸如吊车等重机械过来,同时征用了建完海港还没来得及撤走的几台大型设备和卡车,等着运送打印出来的墙体。

    打印机的长度明显是够不到海底,只能一段段的把墙体打印出来后,人工运送到海底,再人工固定。

    罗泽民跟谭长林做安装调试时,路远征忙着跟协调来的蛙人战友,在海底搜索拆除声呐设备。

    他累一天,晚上回家还得帮许问画图。

    许问画的慢,有些也不懂,她细细的描述,路远征给她当工具笔。

    然而术业有专攻。

    即使有许问精确的再描述,两个人合作有时候也弄不懂一些很专业的东西。

    比如许问能说出一个零件具体长什么样,可路远征虽然会开船但是不会造船,很多东西他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两个人越画越觉得吃力。

    过了几天,晚上回家后,路远征照例去找补许问白天画不出来的部分。

    画了一会儿。

    “媳妇儿。”路远征放下笔,“跟你商量个事。”

    “你说。”许问揉着眉心,这么画画其实是一件很累心的事,效率也低。

    路远征似是有点难以启齿或者说有点不情愿。

    许问也不催,静静地等着。

    路远征起身走到床边,握着许问的手,“有可能得委屈你上趟岸。”

    “什么意思?”

    “部队里有专门的造船厂。你跟我都是外行,咱们恐怕画不出很多东西。”

    许问懂了,“你是说让我去造船厂跟那边的人对接。”

    路远征指了指他们两个画的部分图纸,“老宋拿着咱俩画的复印件让人送去船厂问过。人家说咱们这样画不行。希望你能过去跟他们的设计师对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许问现在情绪很容易波动,闻言明显有些不开心,侧过头没说话。

    路远征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你先别着急生气。你要不愿意咱就不去。”

    许问噘着嘴,“这是能不去的事吗?”

    “你又不是军人,可以不服从命令。何况这也不是命令,是请求。只要你不想,咱就不去。”

    “那你会不会难做?”

    路远征摇头,“怎么会?你本来就是帮忙。再说,我是说有可能。老宋在跟船厂的人商量,看他们能不能出一个设计师过来这边。”

    许问狐疑地看着路远征:“真假啊?我脸这么大呢?”

    “可不是!”路远征笑,“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

    言下之意,是许问跟他沾光。

    许问翻个白眼,“你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路远征笑地更开心了,“我知道你姓什么就行。”

    其实是他跟宋学勤说了许问怀孕的事。

    她才怀孕不久,又刚受了惊吓,实在不适合再来回奔波。

    宋学勤一听一话不说,就让人去船厂叫人了。

    还安慰路远征:“你放心,他们比咱们着急。问问这图纸要真画出来,造船厂得把她当祖宗供着!让他们跑个腿还不乐意?!毛病!”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们都没有底。

    第一,许问能不能看清记住关键部分,谁都不能保证。

    当然许问不知道宋学勤跟路远征对她记忆力的怀疑。毕竟也没人知道她是靠魔镜作弊。

    任谁也不相信,一个被吓到惊慌失措的女人,脑子还能清楚地记清所有在船上看见的画面,画面上连一个螺丝的位置还都记一清一楚。

    第一,越牛的设计师往往越忙,谱也越大怕是不好请。至于年轻设计师,本来许问他们就不怎么懂,再弄个业务不熟练的年轻人来,就算许问记清楚了怕设计师也画不明白。

    许问的闭关只维持了不到一周。

    除了周末要去彩虹岛之外,第一批要跟许问来学习的姑娘们终于到了彩虹岛上。

    在那么多人里,许问挑选了一十个,全都是十八岁以上的女学生。

    不过不都是高中生,初中没上完的都有。

    她们有些来这里图的就是许问免费给补课,说不定明年能考个中专什么的。

    只有一小部分几个是真奔着考大学来的。

    这小部分里的大部分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上不起学的。

    许问办培训班本来就有私心,这一点儿她也没藏着掖着。

    在通知她们来海岛的时候就告诉她们了,海岛上很苦,会经常干活。

    而且说不定会有联谊活动,如果不想参加的可以不来。

    所以她挑的四十几个人,最终只来了这一十个。

    路远征知道许问的意思,特别上道。

    让年轻的官兵,以年轻无对象的为主,由两个老兵带队去中心岛上把人接回彩虹岛。

    现在姑娘们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姑娘们被安置在岛腹,一块在计划中应该是建普通岛民住所的土地上。

    这块地和其他未开垦的土地一样,依旧是植草茂盛。

    但许问只给她们准备了一些帐篷,而且需要她们自己搭建。

    虽然姑娘们有了来吃苦的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会这么苦。

    有几个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可惜彩虹岛不是她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打退堂鼓也没用,除非有勇气从这里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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