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夜平静,未想到一个商队仆役在睡觉时睡在了蛇窝之上,引出了几百条沙棘蛇,此蛇毒性之强骇人听闻,几个前去救人的仆役全被毒死。

    众人吓得不敢睡觉,甚至有人说是死人引出来沙棘蛇,它们闻着血腥味儿来的,大家必须离开此地。顾家三位小姐也吓得花容失色,晚上不敢睡觉了。张孝武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草原的沙棘蛇,他仔细看了看那被打死的沙棘蛇,虽然只有拇指一般粗手臂一般长,却没想到这么小的一条蛇居然如此毒烈。

    张孝武问:“兀松,你了解这种蛇吗?”

    兀松道:“不了解,下官知道的都是从书中看到的,可书上没有记载沙棘蛇啊。”

    张孝武笑说:“所以你看的书不多。”

    兀松摇头:“非也非也,实乃极少有人记载昆虫野兽。”

    张孝武建议道:“若是你写一本《博牲志》,专门记载天下的动物牲畜,昆虫野兽,怕是会被后世铭记千年吧,毕竟这种书籍太少。”

    兀松忽然跳了起来,甚至不顾形象大笑:“对啊,对啊,为何我从前想不到?若是如此著书立说,岂不成为天下名家?”说罢,像个疯子似的往自己的帐篷跑,被张孝武一把拉住,兀松着急地说道:“别拉着我,我要成为撰写牲物史书第一人。”

    张孝武大汗,忙道:“我不是拦着你,但你先告诉我这种蛇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你不是博览群书吗?”

    兀松无奈道:“大人,我的确是博览群书,可我还真不知道这种蛇。”

    张孝武只好派人询问,恰巧商队中有一个常住在金城的药材商知道此物,说沙棘蛇是草原上的一种剧毒蛇,只要一滴毒液,便能毒死一帐篷人,若是混在食物中,可让一都队人马丧失战斗力。不过这沙棘蛇一般不会攻击人类,它们常常深睡在地下三尺深的蛇窝内。除非有人身上有檀香,而且站在蛇窝附近,才会惊醒沙棘蛇,并吸引沙棘蛇的攻击。

    当即有人检查尸首,发现那人身上果然佩有檀香包,还是其妻子赠送定情之物,他随身佩戴,可惜定情之物却成了催命符,众人不禁一阵唏嘘感慨。

    张孝武觉得这沙棘蛇毒有用,他让商人帮助捕蛇,并索要蛇毒。实际上沙棘蛇并不难捕捉,商队里的捕蛇人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捉了两百多条,只是它长的小,颜色土黄利于隐藏。张孝武将蛇毒存在酒囊之中,准备将来另有他用,而蛇肉给大家烤了吃,味道非常不错。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下烤蛇肉的,胆大包天的顾二小姐和性格泼辣的施郡主就对沙棘蛇害怕不已,躲在车中瑟瑟发抖。张孝武随便抓了一些麦粉,骗她们说这事驱蛇药,撒在车子周围之后,说蛇不敢越过驱蛇药,这两个女子才安定下来。

    晚上,罗兰废墟外响起了草狼的嚎叫声,张孝武派人在四周点燃火把,草狼不敢靠近营地,但发现了上千具尸首,于是纷纷啃食着沙匪的尸首。不一会儿,鬣狗也来了,嚎叫撕咬了起来,惊扰了大营的百姓。

    顾家的三位小姐先是被沙棘蛇吓到了,后又听到了狼叫和狗鸣,虽有顾家护卫与死士营保护但依旧无法安睡。到了次日早上,三人萎靡不振,匆匆吃了晨食之后在车上补起觉来。陈伯清担忧起来,将小姐们需要休息一事报给了张孝武,希望车队晚一些赶路。张孝武并没有为难顾家,磨磨蹭蹭几乎到了中午才开始赶路。

    因为昨天晚上的“丰收”,死士营士兵得以全员配马,成了真正的步兵骑营,甚至多余的马匹还借给了商队百姓,队伍的速度提升上来,半日便走得比昨天步行一天还要多一些路。

    死士营走后,废墟里的尸首几乎全部被鬣狗、草狼和秃鹫们翻了出来,当然,由于死尸太多,许多尸首只是抛尸较远罢了。草原上的肉食动物们享受着饕餮盛宴,居然难得和谐共处起来,草狼也不驱散鬣狗了,连秃鹫们也不去偷食物了。

    缴获了大量马匹后,众人不到四日便顺顺利利地抵达木城,木城守备使乃第六团将军程褚,得闻顾家人来了立即出城迎接,心说也好看看芳震龙都的二顾是何模样。但让他失望了了,顾家人坐在车内,只有家将陈伯清一人与他说话。程褚对陈伯清说城内早已经准备好酒菜,只等三位小姐上宾以待。

    顾家贵为四大皇商之一,又是皇亲国戚,在全国个州府都有产业,甚至在边远的木城与金城也有府邸。陈伯清代表顾家婉拒了将军的美意,毕竟男女有别,而且顾家在木城尚有一处府邸便于休息。

    便是如此,程褚也觉得自己沾了顾家的光,与顾家拉上了关系。日后皇太子继位,太子少师顾雍必然是宰相之职,而自己少不得也能位列朝班。程褚便亲自见他们护送到顾家的商户,这才转身离去。

    站在远处的张孝武见程褚谄媚的神色,嘴角勾起了不屑的笑来,胡三万忙咳了咳提醒,张孝武忙收敛起来。

    张孝武领兵刚刚返回死士营还未修整,便得令前往团将军营府汇报一路行程。

    张孝武知道程褚并不在意这一路护送情况,只是在乎顾家的消息,但他对顾家知之甚少,唯一得知的便是那些截杀顾家的沙匪,顾家说极有可能是七皇子所为。张孝武并无隐瞒,将前后一切讲给了程褚说,程褚听罢冷汗直流,摇头道:“坏事了,坏事了,如何又掺和在皇权之争中了,坏事了啊!我不去鸦山便是不想参与此事,你这小子,太能给我招惹是非!”兵部里有些人戏谑程褚为纸上谈兵将军,却也不能否认程褚自有一番本事,他对朝廷内部斗争时刻保持警醒,唯恐深涉其中。

    张孝武完全是天上掉下个祸事砸在自己的脑袋上,他干涉不了朝廷里的事,更不想掺和其中,便装作不懂说道:“沙匪虽多,但乌合之众,一战即溃,不堪一击。”

    “我说的不是沙匪,是……唉……”见张孝武疲倦,程褚让他立即回去休息。

    再次回到军营,张孝武终于能洗一个热水澡,他让军中老卒替自己狠狠地搓了一身泥。洗完澡后,只觉得浑身轻松了十几斤,那洗澡水都换了三盆,可见这二十天不能洗澡是如何邋遢。

    躺在床上,张孝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呼呼大睡了一天。

    次日,张孝武依旧早早地醒了过来,吃了炸酱面后便又去探望那些伤员,还给牛木根亲自换了纱布。见那见牛木根的伤口居然全都合上了,张孝武大为高兴,准备一番后将细线剪断,随后拉出缝合细线。

    从肉里拔出细线,让牛木根再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要不是被周围袍泽牢牢按住,怕是要疼得飞上天去。

    “拆线手术”完成后,张孝武这个乱动手术的大夫也下岗了,他将牛木根等伤员交给了疫营的大夫,又重新整编了死士营,将六个都队缩减到了五个,下都队则变成了役卒队伍,专门负责后勤工作。

    死士营人数减少到八百人,但战斗力却并未降低多少,反而因为经历了数次杀戮而逐渐有了强军的气势。

    第六团其他军士得知死士营的遭遇,纷纷对张孝武这个“鬼将”更加信服起来,战场上的考验才是军士信赖的依据,尽管张孝武年纪轻轻,却被众信赖,各营队各阵队都开始流传鬼将以及死士营的故事了。

    中午时候,黄升带着黄琦才姗姗来迟慰劳军士,张孝武依例汇报,黄升一边听着一边不断点头微笑,随后一招手,道:“来啊,每位军士赏酒一坛,银子一两。”

    众军士表面称谢,心中对着黄升的小气很是不满,那黄升随后拉着张孝武说:“张校佐,你此行辛苦极了,过一些时日还有五千役卒来此,还须得你将他们训练成为士卒。”

    “将军已经告知,卑下理当承担。”张孝武拱手道。

    黄升又问:“可有何苦难?”

    张孝武道:“此次护送,阵亡六十四人,重伤残废十四人,轻伤近百人。阵亡军士已经就地掩埋,但残废士兵留在军中无益,倒不如放他们还乡回家。”

    黄升神色为难,说一般只有战事结束后才有兵士还乡,此时若是让他们还乡,虽不做逃卒处置,却也得不到安置。若伤兵们只带一张还乡令,甚至连还乡路上的买干粮的钱都拿不到。

    “他们受伤皆因我指挥无能导致,所以他们的路费我来出。”张孝武亢然道,“另外,六十四个阵亡士兵也需要厚抚,我知校尉大人为难,但好在这次缴获了一些沙匪的财物足够安抚军士,免得大家心中抱怨,为国尽忠,连一点点抚恤都没有。不知大人可否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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