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钱司珩帮忙给了,老板还专门多包了几层袋子,江故刚伸手,司珩就快他一步将那四五本书拎在了手上:“还要不要买什么?你刚刚看的那本不买吗?”



    江故道:“不用,这几本就够了。”



    他看的工具书,可以回去在网上搜搜看。



    确定他没什么别的需要的,司珩将披在他身上的西装外套拢了拢,几乎将伞完全斜靠过去,拥着他朝路边停着的车走去。



    一离开书店,一股热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仿佛蒸笼一般的湿热闷的江故脑袋一晕,



    两人快步跑到对面,车门一关,车水人流的嘈杂声极好地被封闭在外。



    司珩发动车辆打开空调,江故把披着的外套递还给他。



    司珩没接:“把腿盖着。”



    江故哦了一声,虽然他一点都不冷,甚至因为这湿闷的温度还有反胃恶心,但并未反驳司珩,乖乖把衣服盖在腿上,看着大雨砸在车窗上,忍不住闭了闭眼,想要缓解一下这种闷热雨天带来胸闷。



    等司珩把车倒出来,顺利行驶在了马路上,江故这才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书店?”



    司珩:“唐兆说的,你的电话打不通,他说你在书店。”



    司珩说的含糊,简单扼要地提取了重点内容,至于其他因果和过程中的焦急只字未提。



    江故解释说:“手机摔了,摔关机了,我本来打算等雨停找书店老板借钱搭车回家的。”



    司珩偏头看了看他:“怎么摔了?你摔跤了?摔哪儿了?”



    江故道:“我没摔,是手机摔了,就拿在手里不小心飞出去掉地上了。”



    见不是他自己摔了司珩这才放下心,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唐兆的电话就来了,打在了司珩的手机上。



    司珩将手机递给江故:“应该是找你的,你接吧。”



    江故接通了电话,确实是唐兆找他的。



    听着江故将避雨摔了手机手机关机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唐兆才放心的挂了电话,然后在心里忍不住把司珩给嘀咕了一通,刚刚把他都吓着了,还以为江故出了什么事。



    江故把手机还给了司珩后,便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窗外。



    雨很大,冲刷着车窗时而清晰时而朦胧,隐约可见外面车辆匆匆,行人也匆匆。



    有些没有雨伞的站在遮挡物下躲避着大雨,有些不管不顾在雨中奔跑。



    车里的冷气渐渐把热度驱散,行车很慢,一如司珩在他心里的印象,沉稳而冷静,细心又温柔,做任何事都不疾不徐,不慌不忙。



    但今天,他好像在司珩的眼里看到了克制的急切,在书店里,在他突然抬头与他对视的瞬间,一闪而过。



    浑身透湿的狼狈,甚至气息还有点不稳,手里明明拿着伞,伞却是干爽的,自己身上湿到滴水,西装外套却只有零星一点水珠,在他抖开的瞬间,水珠就没了。



    江故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那一瞬间有股陌生的悸动,尤其是司珩说,来接他回家。



    以前的小破屋很破,下雨会漏水,爷爷只会各种打骂,后来爷爷没了,家也没了。



    老师的家很温馨,满屋的书籍和画作,他在老师的家里甚至有自己的房间,舒服的床,下雨也不会漏水的舒适,但他知道那是老师的家,他只是临时的过客。



    寝室也很好,室友人都很好,他还交到了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赶作业,一起打游戏,一起计划着未来,但那只是寝室,一个在寒暑假就必须搬离的地方。



    现在他也只是租客,租住着他那么点租金原本这辈子都住不起的地方,但是在那栋房子里,他不用担心寒暑假,暂时对他而言没有已知的居住期限,他能自由自在地在屋子里做他想做的事。



    在司珩看着他,对他说那句话的瞬间,江故甚至恍惚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只要回去了,那里就真的是他的家了。



    江故把盖着腿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挡住了捂着胃的手,思绪有点乱,胃也因这暴雨的天气变的不舒服起来。



    将车驶入车位停好,司珩松开安全带,小心地探过身查看身边一路闭着眼的人:“江故,到家了。”



    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江故睁开眼,眼尾有些微红。



    司珩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额头有点凉,带着薄薄的汗意。



    司珩眉头微微隆起,眼露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故摇了摇头,伸手解开了安全带,拿起盖在腿上的衣服推门下车。



    回到家,咕哩欢快地跑过来迎接。



    江故刚准备摸两下猫,还没等他碰到咕哩,就被司珩推着往浴室走:“快去洗个澡,别着凉了。”



    江故看了眼一身干爽的自己,又看了看还带着满身湿意的司珩:“你也快去洗一个吧,你湿这么多。”



    结果咕哩一番热情的迎接,但两个铲屎官谁也没摸它,气得它跑回了猫爬架蹲的高高的,愚蠢的人类。



    江故洗完澡出来,司珩刚走出厨房,然后递给了他一杯感冒冲剂:“喝一杯预防一下。”



    江故接过自己的马克杯:“你喝了吗?”



    司珩:“我再去冲,晚上想吃什么?”



    江故觉得自己有点吃不下,今天吃的有点多,到现在他胃里都还有些发胀:“不想吃了,我要是饿了晚点蒸两个馒头吧,晚餐别做我的那份了。”



    司珩皱眉:“不舒服吗?”



    江故:“中午可能吃多了点,现在胃里还有些胀胀的,我回房去躺一会儿,你别忘了给自己冲杯感冒冲剂,淋那么湿,别感冒了。”



    司珩:“你去休息吧,不舒服要说。”



    江故是有些不太舒服,从下雨开始,又湿又热的空气让他胸口闷的很,加上早上和中午吃的都不少,更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胃里闷在心口的难受。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本来胃里就有点胀,一杯感冒冲剂喝下去根本躺不住,一直往上翻涌。



    江故只好坐起来,靠在床上找了本书看,直到胃里越来越不舒服,感觉到不太好,江故忙掀开被子跑下床,一进到卫生间就吐了出来。



    司珩正在书房处理事情,隐约听到呕吐声,脸色一变,快步跑向次卧。



    江故吐的厉害,那些没消化的食物吐干净了还止不住,不停的吐酸水。



    司珩轻拍着他的后背,看他吐的难受,呛的咳嗽,眼睛都吐红了,心疼的不停给他抚着胸口。



    江故站在洗手台前,一手捂着胃,半弓着身体微|喘着气,闭着眼努力克制着呕吐的欲|望。



    司珩想扶他出去坐下:“我们出去躺一会儿缓缓,吐太狠了伤胃。”



    江故推开他的手,声音沙哑道:“别,别动我。”



    话音还没落,又伏在洗手台上吐了一大口酸水。



    撑在洗手台上的手微微发颤着,人也有些不稳的往旁边倒。



    司珩一把将人搂住,一手扶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边给他顺着心口:“是不是疼的厉害?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



    吐的太厉害,哪怕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胃里还在不停的抽动着。



    江故的胃病是老毛病了,发作的比心脏还频繁,他知道再吐下去一会儿怕是要痉挛了,用力摁着绞痛的胃朝司珩道:“胃药在床头,红色的盒子。”



    司珩怕自己不扶着他他根本站不稳,直接将人抱到了床上:“我去给你倒水。”



    江故一手用力掐着胃,靠在床上疼的满身冷汗。



    胃里还在抽动,一跳一跳的顶着他的手。



    江故闭着眼,嘴唇都快要咬破了。



    司珩端着温热的水过来,见他疼成这样,心都揪成一团:“别咬自己,把药喝了,喝了就不疼了。”



    药片被递到嘴边,江故微微张嘴,药就被塞进了嘴里,紧接着温热的水杯也被递到了唇边。



    就着温水努力将药吞了下去后,一只大手将他死死摁着胃的手拉开,带着火热的温度,捂在他的胃上给他轻轻揉了起来。



    江故微微睁开眼看向司珩,司珩手上不停,安抚道:“没事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司珩的掌心很热,贴在他冰凉的胃上感觉稍微舒服了点,也就放开手任由他去了。



    胃里的抽动在司珩规律的轻揉下慢慢平缓下来,绞痛也在药效发挥中逐渐平息,还剩一点残余的闷痛也在江故可以忍耐的范围,于是推了推司珩的手:“没事了,我好多了。”



    司珩却没急着拿开手,而是贴在他的胃上又暖了一会儿:“要不要喝点水?”



    江故摇了摇头,他怕喝了又会忍不住想吐。



    司珩也不勉强,替他将被子拉高盖到了胸口,起身进了浴室,再出来手里拿着散发着热气的湿毛巾:“我给你擦擦。”



    江故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声音还透着一股虚软无力:“我自己来吧。”



    司珩压下他的手:“别动,头晕就闭着眼休息,我给你擦。”



    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纤细的颈脖上也布着细密的汗珠,眼尾的红晕还未散去,越发衬的面色苍白如纸。



    司珩将那些湿汗一点点擦去,温热的毛巾轻抚过冷白的皮肤,顺着颈侧一路轻拭到锁骨,再往下是他不敢轻易越雷池的地方,于是只能将江故慢慢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将他后背的湿汗也小心轻擦了一遍。



    即便是隔着毛巾,他也能感觉到怀中人的纤细瘦弱,连抱着他的力气都不断放轻,生怕力道重一些,就将人碰碎了。



    司珩的动作很轻柔,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珍惜。



    江故微微抬眸看着他,似乎试图从他眸中分辨出什么来,但对方从头到尾神色认真而平静,看着他没有贪婪也没有痴迷,更没有令他厌烦的欲|望,这般细致的照顾,完全好像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的疑心。



    见江故看着自己,司珩关心询问:“怎么了?胃里疼的厉害?还是还想吐?”



    江故摇了摇头,眼睫微垂,有些无力的靠在床头,一手虚掩在胃上,透着一股病弱的破碎感,神色恹恹的让人心疼。



    司珩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起身道:“我给你拿件衣服换一下,身上这件有些汗湿了。”



    江故:“衣帽间里随便拿件就行。”



    司珩拿了一件白色短袖,递给江故后,将用过的毛巾拿进了浴室清洗,洗完出来看到江故换好了衣服这才走到床边,掀开了被子,弯腰将江故抱了起来。



    江故一愣,手下意识环到了他的肩上:“怎么了?”



    司珩抱着他往外走,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床上汗湿了,睡的不舒服,你先在我这边躺一下。”



    说着把江故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点了一个艾灸给他贴在了胃上,拉过被子轻轻给他盖住:“睡一会儿吧,睡醒就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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