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一口一口认真喝完了碗里的汤, 放下碗的时候看向坐在对面的席归渊,对他目光灼灼看过来的眼神有些难以招架,回避的微微垂下了眼:“林凭希望你能早日进入皇宫, 之后再准备典礼,进入皇宫才算是将一切稳固了下来。”
席归渊却只是淡淡的道:“不急。”
“你想等什么?”沈宴从他的态度里敏锐的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席归渊和席元帅不同, 他更擅长政治斗争, 在这方面他有着一种冷酷而俯瞰的敏锐力,让他比其他军官拥有更加令人畏惧的气息。
席归渊却只是笑了笑,双眸看着他:“只是一些简单的东西,你快吃饭。”
他的笑意让沈宴怔了一下, 这样的笑容,几乎是宠溺了。
沈宴低下头,接受着他时而夹进碗里菜,一口一口吃着。
席归渊依然住在他的家里, 没有回到自己家中,也没有住进皇宫,这件事让林凭等人颇有忧虑,但席家对席归渊的行为放任不管, 无论席元帅还是席兼之, 都没有要出来劝说一句的意思。
他们倒是想把目标放在沈宴身上, 但想了想也就算了, 沈宴这个脾气他们是见识过的,不见得比席归渊好惹,何况他现在成了oga, 被席归渊捧在手里的那股劲, 看得人牙疼。
但到底沈宴是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他们也摸不准, 当初沈宴在皇宫里出了事,上将是为他炮轰了皇宫,然后当了叛军的,之后又因为他要回来救人,从双子星跃迁帝星。
这一来一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宴已经是上将的人了,但沈宴平时对上将那个爱答不理的态度,真让人摸不准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夜,林凭提前找了个席归渊还待在军机所的日子,特意前来上门拜访。
沈宴刚洗好澡,穿上了新买的睡衣,睡衣布料柔软丝滑,乳白色很衬他的皮肤,将人也显出几分雾蒙蒙的柔软。
门外门铃响了起来,向来少有人来拜访,何况是夜里,沈宴以为是席归渊,也没查看影像,赤着脚一路走向玄关。
拉开门看见林凭的一瞬,沈宴微微点头同他打招呼:“事务长。”
说话的同时伸手在一旁的鞋柜上取了双拖鞋放在面前,平静的将赤足踩了进去,抬起头时还略带潮湿的发垂落在眼尾,纤长的手指划过耳后,将发别了回去,眼神淡淡望向他。
“事务长有什么事吗?”
林凭站在门口,纵然身为一个已婚的中年alpha,此刻也察觉到了夜里敲开一个成熟oga的门十分不妥。
“我想和你谈一下上将的事情。”
“进来坐吧。”
林凭难得局促了一下:“不了,就几句话,我想知道指挥长的态度。”
“他的事。”沈宴思索了一下:“他有自己的决定。”
不管林凭想要和他沟通什么,但沈宴很清楚席归渊,因为他俩在这一点上完全相同,不喜欢被别人干涉自己的决定。
林凭见他态度如此果断,似乎对上将的事情没有多少牵挂的样子,一时之间张不开了口。
这样的关系估计连上将都是感到头疼的,他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干涉。
“你的态度我知道了,但还是希望你能在上将的身边多给出一些关注。”
“尽量。”
林凭彻底无话可说,更不该此刻站在沈宴的门前,很快便辞别离去。
没过多久席归渊便回来了,身上还带着秋夜微湿的冷空气,今天是补充信息素的日子,他虽然被公务绊住了一会,但也在合适的时间赶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二十七,这个夜还留了足够的时间给他们。
他走进客厅,便看见沈宴正坐在沙发的角落里看书,他已经洗过了澡,两腿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微微曲起,硬质的书脊放在膝盖上,书页向两边展开。
纤长的手指托着书角,随着目光的移动缓缓翻过,席归渊走近他身边,俯视着浴袍下摆伸出来的修长小腿,和纸页上精心拆解的冷兵器图集。
席归渊在他脚边坐下,掌心托住那段脚腕,将那双赤脚放进了怀里:“怎么不穿袜子。”
“忘了。”
席归渊伸出手,按住他手底下的书页:“别看了。”
“嗯?”
席归渊又靠近了一寸,手臂收紧微微用力,将人困进了怀里:“不想我吗?”
席归渊低头,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可是很想你。”
他落吻的动作一僵,搂着沈宴腰肢的手臂骤然收紧,过了许久他的气息才渐渐下移落在耳廓边耳鬓厮磨,声音温柔。
“你身上alpha的信息素是谁的。”
怀中抱着的人,他的信息素就像一个印记,已经刻在了席归渊的骨骼里,平时沈宴在外面行走,身上的气息难免驳杂,可是现在,沈宴穿着浴衣,刚洗完澡,在家里等着他。
“林凭刚才来过。”
席归渊目光看着他,手指摩挲着他后颈:“你穿浴衣见的他?”
“不可以?”
席归渊的脸上几乎出现笑意了:“可以,你的权利。”
下一刻他已经将沈宴抱了起来,困在双臂之间,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门关上的那一瞬,席归渊轻声问。
“那我也可以行使我的权利,对吧。”
……
……
沈宴第二天睡到了下午三点才醒,如果不是床边已经放着用保温罩晾好的粥,身体也还算清爽,他就要把席归渊从他这里驱逐出去了。
手指在柔软的床垫上借力,下陷后才缓慢的站起身,沈宴慢吞吞的走向窗边,身体酸软得厉害,腿根还泛着酥麻,拉开窗帘,落地窗外的帝国一隅映入眼帘。
帝国正从失序中一步步的恢复,曾经这里是顾氏皇朝的领土,而席家对于这颗星球上的住民而言也并不是陌生的存在,在最初一段时间的惶惶不安之后,他们很快发现,席家还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席家,纵然席归渊被认为是席家最出格的一代继承人,但他对旧贵族和顾氏皇室旧部的冷血并没有蔓延在民众身上。
甚至他们还发现,他们的日子还过得更好了一些,原本无条件分给贵族的许多特权和福利,这部分隐形到他们甚至不知道甚至还存在着的东西第一次展现到民众面前,让人难免不惊叹,原来即使伟大如帝国,他们也不能避免这些旧时代的腐朽存在。
席归渊的继位逐渐成了一件众望所归的事情,顾氏皇朝数百年来建立如同信仰一般的崇拜,在民众心中不到一个月就坍塌殆尽。
而之前席归渊所说的,只是一些简单的东西,却把帝国的民众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迟迟不继位,民众中逐渐流传出席家不愿夺取顾氏皇位,正在审查顾氏一族族人,在严明的惩处之中想要找出一个品行端正且无罪在身的顾氏子弟,让他继续延续顾氏家族的皇位。
这个消息一出现,刚开始大家还半信半疑,想来是别人放出来的假消息,但没过两天,大家彻底坐不住了,不管真假这个事情对已经厌恶顾氏的民众而言都太难接受了,帝国开始掀起巨大的浪潮,向上请愿,请席归渊成为他们的王。
这场声浪对旧皇族顾氏的打击是毁灭的,顾氏太后之前虽然被关在牢中,但一直待遇极好,几乎和住在星级酒店没有任何差点,她还能每天要求席元帅前去见他,在牢中怒斥席元帅是背叛者,是欺骗者,而当她听说帝国民众请求席归渊继位的之后,她在牢中自杀了。
尽管在生死边缘被救了回来,只剩一口气的她在见到前来探望的席元帅时,还是忍不住满腔怒气:“你终于敢来见我了,你们父子两到底做了什么,这样蛊惑民众,骗得他们这样的愚忠!”
她此刻正被绑在床上,软皮固定带控制住了她的手脚,防止她再寻短见,或者抠挖自己手腕上的伤痕。
席元帅看着这样的她:“愚忠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这一点你早就明白了,不必对他们有所期待。”
她怔怔的看着他,许久之后两行泪忽然从眼角坠落,砸进枕头里沁出一团水痕:“你没爱过我是不是。”
“做出选择后再追求的爱是毫无意义的。”
她忽然大笑出声:“你在讽刺我?嫁给了皇帝还想得到你的爱?可是不是的,我不爱他,是他需要我,他想要生出一个优秀的后代,他只是看上了我的基因而已。”
“可你答应了。”
“对……我答应了。”她怔怔许久,几乎都快想不起了,在几十年的怨念中,最初是那个人温柔的询问她,而她答应了。
为什么会答应呢……
为什么会答应。
因为她想生出一个优秀的后代,她想改变帝国的衰落,她的智慧,她的英勇,她的不凡,都将传承到她的孩子身上,她有能力改变这个帝国。
况且只是一个孩子而已,甚至在先帝死前,还问过她想不想离开皇宫。
她拒绝了。
最初她想要创造一个奇迹,她想要制造一场伟大,可是到了后来,她只想赢。
她的孩子必须是皇帝,她必须是太后。
席元帅看着她:“最开始的时候你只是把这一切当做一场科学研究,甚至想要生出他之后离开皇宫,继续回到赫利乌斯教书。”
“你……还记得?”
“皇室后代的事,我一直在看顾。”
“最开始我只是想照看他一段时间,后来我怕他赢不了,只能一步不离陪在他身边,后来……”
她对他半点都不敢松懈,想要将一切知识和能力都塞进他小小的身躯里,后来她发现他杀了自己的弟弟,她心里慌了一瞬,却夸奖了他。
因为她突然的感悟到,知识和文明都会在暴力面前崩解,她的孩子自己找到出路了。
尽管这条出路此刻走到了尽头,原来是通向灭亡的火海。
原来是她错了,她害了他。
席元帅离开了牢房,没多久,在宣布皇帝的罪名处决的当天,太后再次自杀,身亡。
顾氏的死讯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因为席归渊的继位典礼在即,而大家最关注的除了席归渊的继位,剩下的便是沈宴。
他们想知道,沈宴在典礼上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是指挥长,还是站在席归渊身边的沈宴殿下。
而席归渊的想法则荒唐得多。
深夜压在他耳边时哑声的问:“我在继位典礼上娶你好不好。”
沈宴被他这句话刺激得不轻,一直到第二天睡醒后才严肃的告诉席归渊。
“不可以!”
沈宴讨厌繁杂,想到向席归渊走去时那个长长的台阶,他要一路被所有人一瞬不瞬的看着,想想那个画面就太傻了。
席归渊却只是静静看着他,口吻有些危险的意味:“那你想要怎么嫁给我。”
沈宴看他的神情,那双眼眸是真的冷了下来,连怒极反笑都不存在,仿佛他说了不嫁给他,他就会在此刻失控一样。
“席归渊,我不想要婚礼,太吵了。”
“我也没有可以出席的家人。”
席归渊神色微变,这是他最不敢碰的伤口,尤其是此刻,沈宴如此坦诚而柔软的露了出来:“抱歉。”他几乎有些紧迫的说,凑近上前在沈宴唇角轻轻的吻着。
“我会修建一个新的宫殿,里面会有我们的婚房,这样好吗?”
“继位就修新宫殿,你打算当昏君吗?”
“就修一个,只给你。”
席归渊此刻的温柔很难让人不心动,沈宴听见自己的声音都软了许多。
“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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