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猛的睁开了双眼, 在黑暗中大口喘息着。
他是被燥意逼醒的,肌肤上的热度像被点燃一样,滚烫得让毛孔都全数张开, 窒息的渴望着空气。
他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见自己在吮吸岩浆,滚烫炙热的岩浆如同一把火焰, 味道却意外的甜美, 填满了他的口腔,滚烫的液体划过喉咙,食道不断的蠕动,想要得到更多。
他从没有过这么好的感觉, 那种感觉强烈得让沈宴腿根发颤,心里隐隐开始畏惧。
这不太正常……
oga都会这样吗?
他记得书上没写过这样梦的的症状与反应。
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被这个梦吞噬了。
沈宴努力的喘着气,几个呼吸后才平息下来生理和心理上巨大的战栗。
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背不经意擦过席归渊的下颌, 沈宴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席归渊的怀里。
原本揽住他肩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向下移动滑到了腰肢处,收紧的手臂将他牢牢困在怀抱与胸膛之间,他靠在席归渊胸膛上入睡,额角此刻还抵在他的肩窝, 微微一动就会触碰到席归渊的手。
手?
沈宴轻轻动了一下, 额角再次贴上那片肌肤, 在疑惑中确认了一遍, 额角方才触碰到的的确是席归渊的手,手指骨骼感分明和脖颈触感和位置都是有很大差异的。
席归渊在用受伤的手按着脖颈?
这个念头让沈宴一瞬不解,抬手支起了上半身, 在黑暗中看着他:“席归渊?”
沈宴能看清席归渊在黑暗中的轮廓, 他声音清醒, 不像睡着过:“醒了?”
搂在他腰上的手向上移动,掌心滑过脊柱,一直向上直到落在他头顶,摸了摸他的发顶,随即他默然坐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向他解释,也向他交代,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起身在黑暗中向外走去。
“席归渊。”沈宴再次唤他名字,在巨大的茫然中,他只能下意识的唤他的名字,看着席归渊的身影轮廓消失在门扉处,沈宴看着那扇在黑暗中半开合的门扉,忽然产生了一种感觉。
有一个答案,就在前方。
但很可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沈宴默然了片刻,赤脚踩下床,睡眠袜很薄,踩在地毯上很柔软,但落在地面上时,冰冷的感觉清晰又鲜明的传递进肌理里。
这种凉意稍微缓解了一点身体里的那股莫名燥热。
走过廊道,步下阶梯,一直走到浴室门口,沈宴抬手,手指握住冰凉的把手,掌心向下压。
咔嗒————
一声细微的轻响。
沈宴的视线看进去,落在席归渊身上,视线闪烁了一瞬。
质感良好的暗灰色浴袍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系带还完好的系着,衣襟大开向下褪去,随意的垂在腰间,上身的伤口全数都露了出来。
方才他手指压着的地方,已经贴上了一块简易的伤口贴,肤色的薄贴紧贴在脖颈侧。
席归渊听见门开的声响,侧头看了过来,看见沈宴站在门口,那双漆黑的眼底神色复杂。
“回去睡觉。”
沈宴却依然一步一步向里走去。
席归渊垂眼扫过他的脚踝:“地面有水,别弄湿袜子。”
家务机器人准备的是一双白色纯棉睡眠袜,高度在脚踝上两厘米左右,恰好被柔软的睡裤遮住。
积水早已被排得一滴不剩,地面沁润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赤脚踩下去只感受到一点湿润的潮意。
“席归渊,那是什么。”
沈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侧颈上贴着的那块伤口贴,脑海中想起梦中的噬咬和吮吸,如遭雷击。
席归渊的目光落在沈宴脸上,看着他难掩震惊的神色,淡淡道:“你梦游。”
“什么?”沈宴思考着他给出的信息,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艰难的吐出自己的不解:“每次……吗?”
“嗯。”
“那么……那些伤口。”沈宴从没有这么混乱过,抬手指了指席归渊另一侧脖颈上的伤口。
“嗯。”
沈宴难堪的站立在原地,看着那些细碎,甚至有些已经不太明显了的咬痕。
他一直不想和席归渊产生联系,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断的告诉自己,他只是为了冯若,为了周无虞而已。
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从很久以前开始,席归渊的身上那么多他留下的痕迹。
那么……
究竟是席归渊不肯放过他。
还是他撩拨席归渊在先……
在外面做任务时,每个和席归渊相拥而眠的夜晚,他们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想到这里沈宴几乎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了,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并且对他而言过于羞耻。
席归渊垂眼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将沈宴抱进怀里,看着沈宴一瞬惊慌的眼神,心里有些无奈。
“看够了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不清了。”
席归渊眸色微暗,他记得很清楚,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甚至是晚上的几点钟他都记得。
他记得那个晚上的每个细节,但这些话并不适合对沈宴说,至少此刻不适合。
“我来卫生间,要处理的可不止这个伤口。”
沈宴听着他的话一愣,抬眼看向他,竟然无师自通的明白他在说什么。
席归渊轻声的道:“回去睡觉,不然一会你又要生气了。”
沈宴抿紧了唇:“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
席归渊将沈宴抱紧了一些,哪怕此刻的氛围不合时宜,他微微低下头,浅嗅着怀中人发间淡淡的香气,信息素和沐浴露融合成香甜而柔软的味道,他的信息素这么软,让席归渊想要沉湎进去,忘掉怀中人那些冷漠又伤人的态度。
他轻轻呢喃:“我的爱意永远不是爱意,对你而言只是羞辱。”
“我碰你一下,你的眼神都在恨我。”
席归渊的话,每一个字都灼得沈宴心脏发颤,他艰难的打开干涩的声带,下巴抵在席归渊肩窝,嗅着他身上传来的炙热味道,每个字都艰涩。
“你把我当oga?”
“在你还没分化之前,我梦里都是你。”
席归渊接受的是军事化的教育,他没有接受过任何情场教育,对于想要的东西,如果无法得到,只代表着一个事实,他还不够强大,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吸引或争夺到这个物品。
但只有沈宴让他毫无办法,连抢夺都要小心翼翼,攥在手中之后又不敢握紧,担忧会让他受伤。
他梦里早就是他了。
十六岁第一次情动,梦里是摔跤场,沈宴骑在他身上,低俯身躯压着他的肩。
十八岁分化的热潮中,梦里他抱住了因为不断输给他神情倔强眼眶微微发红的沈宴,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沈宴那么脆弱的神情,进场之前沈宴知道他开始分化成alpha的消息。
或许他是担心自己以后再也没办法赢了,竭力的缠斗着。
那是席归渊最后一次故意输给他。
梦里他却是等待着裁判宣布,直到最后一声落下,裁判宣布沈宴获胜,他翻身将沈宴压在了身下。
他仅有的几次年少绮梦,梦里都是沈宴。
但即使是梦里,他也不想惹沈宴哭,不想让他生气,不敢真的碰他。
沈宴怔怔的看着他,梦这个词和席归渊太不搭了,他是极其现实的,而梦是幻想。
随即他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一句情话的撩拨,在剧烈的心跳声中向后退了一步,快步向楼上走着。
棉袜踩在阶梯上,一阶又一阶,快步向上,无声又剧烈,就像他的心跳。
他必须得快些逃。
不然,就逃不了了。
他忽然发现。
他原来不是只有一点点喜欢席归渊。
他喜欢这个冷酷,理智,却总是会守在他身边的席归渊。
无论复述多少遍,他们是天生的死对头,席家人不值得信任,他俩之间的关系天生对立。
用多少层的定义来包装彼此的关系,政敌,竞争者,利益相关方。
看起来多么水火不容,如同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但席归渊就是席归渊。
一次又一次挡在他身前的席归渊,在濒死时刻醒来给予他拥抱的席归渊。
沈宴紧紧合上房门,在摔得巨响的门扉声中忽然想起,席归渊从没缺过的课,是体术课。
他也如此。
他们都喜欢体术课,或许是喜欢名正言顺抱住对方的那一刻吧……
即使沈宴告诉自己。
他只是想赢。
席归渊是这样想的吗,沈宴捋了捋头发,混乱的思维开始失控,想着许多过往的事,那些在回忆里半真半假,他从不认真去想的细节。
躺在床上的一瞬,沈宴想,自己始终没有接受自己已经分化成了oga的事实,alpha和oga之间天然存在的联系对他而言不叫自然而然,简直侵犯。
他不允许有人那样对自己,尤其那人还是席归渊。
片刻后,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在黑暗中喘息,想要将这些情绪排出。
他开始骗不住自己了。
沈宴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干脆什么都不去想了。
……
过了许久,沈宴尽管没有看时间,但预估也知道差不多有一小时,他没有主动去听,但过人的听力还是能清晰的听见席归渊在走廊一步步走来的脚步声。
门扉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
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床沿,随着他走动带起的细微空气流动,也将带着冷意的湿润香气带到了沈宴鼻端。
他似乎……冲了冷水澡。
正想着这个念头,沈宴背脊一瞬紧绷了起来。
席归渊俯下身握住了他的脚腕,掌心在他脚心处轻握了一下,感受到柔软布料上的潮意,指腹顺着踝骨向上探,摸到了袜子的边缘,将沁湿了的袜子向下剥。
“别穿着湿袜子睡。”
沈宴听见床尾传来的话语,便知道席归渊知道他没睡着,干脆翻了一个身,席归渊却始终没放开他的脚踝,松松握在掌心。
席归渊用掌心捂了捂发凉的脚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多坏习惯。”
被打乱了生活节奏还被弄得心慌意乱的沈宴一言不发,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够震耳欲聋了。
席归渊脱了鞋上床跪在床尾,掌心微微托高将沈宴发冷的一双赤脚放进了自己敞开的浴袍衣襟里。
他知道沈宴没那么娇弱。
可是。
这是他的oga。
哪有一个合格的alpha不疼自己的oga。
席归渊给自己找了个足够好的理由,方便他将沈宴捧在手中。
哪怕之前他还对ao论嗤之以鼻。
紧贴在他腹肌上的脚掌沁凉,脚趾微微蜷缩,脚背绷得很紧。
沈宴感受着脚心传来的炙热温度,方才被他话语打断的思绪隐隐约约再次浮了上来,黑暗中他轻声道。
“我梦游的事,你觉得我会信吗。”
席归渊握着他脚踝的手一顿:“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需要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梦游如果真的存在,对我的安全有威胁。”
席归渊沉默了片刻:“不会有事的,我会守在你身边。”
“我会申请再次诊断。”
毕竟过去二十几年,无论哪一份全面检测报告,都没有发现过他有梦游的情况,连他自己也一无所知。
“沈宴。”握在脚踝上的手微微收紧,将他向自己的怀里拉,有着一种要钳制住他的压迫感,声音突然沙哑了几分:“我要是说你只对我梦游,你信吗。”
沈宴一怔,霎时耳根涌上一阵火辣的滚烫,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梦游是个很体面的词。
他只在睡在他身旁的时候,只对他做这样的事。
他在无意识的时候,只对席归渊这样。
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沈宴脑袋轰的一声,霎时没办法思考了。
这个认知让他脑袋被热流填满了。
“你胡说……”沈宴下意识的反驳,却被席归渊俯下身抱进了怀中,温热的鼻息洒落在耳廓上,轻声的道。
alpha的本性十分恶劣,感受到沈宴陷入羞耻中局促的语气,甚至暗暗藏着一丝可怜的意味在里面,alpha恶劣的本能得到满足,就像逗弄一只高傲的小猫,将他欺负得瑟缩,眸光开始闪烁后退,然后再将他抱进怀里,看他局促无措的模样。
可沈宴不是他的小猫。
沈宴是他的心脏。
他摸了摸怀中青年的发顶,轻声道:“不是你的错,那段时间你生病了,是我愿意的。”
“沈宴,是我让你养成这个坏习惯的。”
是他先做的坏人。
沈宴在他怀里怔了一下。
自己……生过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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