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停泊在帝国医院附近,两旁油柏林立,阳光斜照而过,摩挲树影落在地面轻轻颤动。
医院前门的守卫人员依次走下,衣冠整齐划一,立在两道左右,全都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新来的小护士躲在医院柜台后方,小心翼翼问:“那是谁啊,怎么还要迎接。”
工作经验多年的护士长竖起食指在唇前嘘了一声:“沈指挥长,待会看见他别说话。”
“为什么……”
“他喜静。”
小护士不敢再说,佻目往下一望,银白的舱门正向两旁缓缓打开,金属光泽微微一闪,软底皮靴踩向地面。
军裤合身而裁剪得当,线条笔直的向下,直收入靴中,小腿瘦长紧实。
他微倾身,从车中走下,暗蓝色挺括衣料包裹着雪白的衬衣,只领口露出一线雪一般的清冷柔软,似乎将要一触即化,两指宽的皮带勾勒出窄瘦腰身。
抬起眼时露出一双漂亮到极点的凤眸,那双清冷的眼眸似有不耐,眉头微微蹙起,似是不悦,却也不悦得自持,平添矜贵。
纤长,挺拔,阳光一照,显得他肌肤胜雪。
沈宴觉得阳光有些热,指尖微微发烫,雪白指尖按住深黑领结,指节紧绷着向下微微用力,松开了一点。
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沈宴只能大步往里走,想要早一点拿到自己的体检报告,他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回到帝星与以往都不同,他的身体,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工作人员默不作声将他迎了进去,沈宴朝着前台的两位护士微微点头示意,弄得小护士脸颊微红的看着他,直看到漂亮的背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我还以为指挥长会是个老头子……”小护士有些回不过神。
“怎么可能,他父亲就是最好的指挥长,他子承父业,非常要强,十几岁的时候就敢当堂质问席家家主。”
“席……席家!他不要命了吗?!”小护士觉得自己听到的是恐怖故事。
立在前台的护士长倒抽一口凉气:“他怎么会亲自来。”
小护士转头惊恐的瞪大双眼:“又怎么了!”
护士长看向前方:“快!快!去迎接,让人从另一边通道领他上去。”
守卫人员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急忙出动,看起来比方才沈宴出现还要慌张。
来人在众人拱卫下向里踏来,他个头很高,比人高马大的一群护卫还要高出半个头,宽肩将军装撑开,每一个细节都一丝不苟,统一的军服让他穿出了难言的压迫感,让人心底一窒。
尤其是那双眼睛,狭长冰冷,极度的漠视,注视着一切,却没把任何事物看在眼里,让人明白,他的主人生杀予夺都毫不手软。
胸前冰冷的勋章和他的眼眸相得益彰。
他走进大厅中,护卫按护士长的指令将他往另一条通道领,他一进来,护士长就拉着小护士低下头。
直到他消失在大厅中,小护士才本能压低了声音:“他又是谁???”
显然,他身上具备着很高贵的血统,俊朗到极点的古东方面容,漆黑的冰冷的瞳孔,骨相却深邃立体,犹如最完美的雕塑像,带着战与火的气息,是非常完美的混血后代。
“帝国上将,席家独子,席归渊。”
这下连小护士也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不关注军事,对于军队内部的人员都不太了解,沈宴的名号也是她到了首都星之后才飘进她耳朵的,但是席家,席归渊,没有哪个帝国子民会没听说过这个名号,席家可是能和当今陛下分权而立的存在!
陛下统御四方,席家统御军队,这是三百年来都没变过的传统!
“那……那为什么让他走另一个通道。”
“他和沈宴不合,是死对头,遇见就麻烦了。”
十七楼,院长办公室。
沈宴抬手,指尖触了触冰凉的金属把手,这是第一次,领体检报告单是到院长办公室领的。
他感觉很奇怪。
喉咙有些干渴,喉结紧贴着柔软的衬衣轻轻滚动,沈宴握紧了金属把手,推门而入。
院长正夹着一张纸在手中看,他眉头紧皱,双眼大睁,嘴角似有若无的扬起,看不出他到底是在震惊烦恼还是开心,可能是又震惊又烦恼又开心。
听见声音,院长抬起头来看向他,眼底的震惊还是没褪去,直到沈宴落座发问:“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辐射病变很严重?”
院长猛的摇头:“不不不。”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件事,结结巴巴的开口。
院长:“您……您……分化成了oga,最罕见的顶级oga!”
沈宴愣在了原地:“?”
院长还丝毫未觉,波澜壮阔的道:“帝国最优秀的s级alpha都将供您挑选,他们会以与您结合为荣,您会拥有最优秀的丈夫,生下最优秀的孩子!”
沈宴如遭雷击,面色微微发白了一瞬,院长的话让他头痛,他按了按额角,修长的手指紧绷:“闭嘴。”
察觉到自己的失控,沈宴抿紧了唇角。
院长从未被后辈训斥过,但他乖乖的闭嘴了,因为沈宴是罕见的顶级oga,即使他是alpha,沈宴的基因等级也远高于他,他只是一个b+级的alpha,没有惹恼顶级oga的资格。
沈宴压低了声音,紧绷的清冷声线里掩不住恼怒:“我明明是个alpha。”
“可是……您的确分化成了oga,您……最近身体在不舒服吧,上次体检时您说过,总会莫名有些燥热……您在进入成熟期,可能……”
院长觑了觑他的脸色:“可能快……”
看见沈宴微微颤抖的白皙指尖,他合宜的闭上了嘴。
“这里有些药,您拿去用吧。”院长递了一个提前准备好的药袋过来,半透明的窄窄袋子里放着两支抑制剂和分好格的药丸。
沈宴捏紧半透明袋子中的两支药剂,不想再听院子说有关于他身体的事情,冷淡的抿紧的唇角:“告辞,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院长有些为难:“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但流程依旧会进行的。”保护顶级oga这件事,本就是要录入全星际系统的。
沈宴起身,快步的向外走,门打开一瞬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从粘稠的水中活了过来,晃神片刻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结实宽阔的胸膛。
踉跄后退了半步,一只手握住他的小臂,沈宴收紧五指,垂眼看那只手,手掌宽阔,掌背青筋微凸,骨节分明而修长,都是蕴含力量的特征,指腹一层薄茧不难辨认,是长期练枪操作机械的手。
淡淡的信息素侵染在对方衣料上。
是个alpha。
空气似乎在一瞬变得极其干燥,细小的火星在分子间游离。
沈宴从未这样冒失过,绷紧了苍白面孔:“抱歉。”抬起眼,一双冰冷狭长的眼眸正在注视着他,目光落在他脸颊上,似乎从未见过他一样,用目光攫取审视他。
是席归渊。
沈宴瞳孔紧缩了一瞬,觉得自己在今天犯了太多错。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见了多少?
他和席归渊向来不和,从六岁第一次见面,到军校再次同级,尽管他的精神敏锐度更高,但席归渊的体能训练和兵器操控排名一直都稳稳压在他的名字上,沈宴虽然从没公开说过以他为敌,但他俩互视为对手这件事却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
如果这时候让他知道他分化成了oga,席归渊大概会笑吧。
沈宴的面孔更加冷淡:“上将,有什么事吗。”
s级alpha,席归渊就是s级alpha……
这就更不能让他知道他出现了这种情况……
沈宴握紧了手中的袋子,指节盖住抑制剂针药上的字母。
席归渊略垂眸,视线从他指节紧攥的袋子上扫过,针剂的形状很明显。
沈宴参与过三次星际战争,十几岁的时候就敢和他父亲对峙,后来也没少冷着脸申诉他的战法不当,将愤怒和怨恨紧绷在冷淡的面孔下,却从没这样苍白过,紧抿的薄唇显出淡白,几乎苍白得显出脆弱。
柔软的碎发垂落在额前,有种花枝掩映的微妙,这让他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席归渊微皱眉,淡淡问:“你怎么了。”
他是天生的上位者,淡淡的关切也压迫感极强,理所应当的掌控欲几乎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牢笼感。
沈宴垂眸掩住眼底起伏的情绪,睫羽微颤从他手中抽出手:“没事,谢上将关心。”
说罢快步离去。
席归渊看着沈宴离开的背影,目光停顿了一瞬,收回目光站在院长办公室前,喉结滚动,起伏弧度隐入挺括的军服衣领中。
天气不太稳定,他少见的生出一丝烦躁。
有些热。
离开帝都医院,打开光脑,同僚传来的邀请纸片一样多,喝酒,聚会,吃饭,宴会,如果是平时他至少会挑一两个赴宴,现在却只想呆在家里。
“回家。”
光脑快速运行,同时也注意到了他的状态不太好。
“主人,您的心跳和脉搏不稳定。”
沈宴抬指支住侧额,感受到一丝湿漉漉的水汽,他发鬓有些湿润了,体表温度微高,骨节泛着酸软。
对于将要步入成熟的oga而言,这是很常见的体征。
“没事,回家。”
沈宴看向车窗外。
帝星百年前才迁都,这颗星球正在最好的年岁里,环境甚至优于古老的家园百倍,洁白云絮在天际悬浮,碧空如一枚剔透的浅蓝宝石,这一切都是他们努力的结果。
科技的进步,知识的积累,基因的进化。
这三项是如今人类最看重的项目,一切资源无节制的向这三个项目倾斜,因为这三点开创了现在,也会主宰未来。
悬浮车停住,光脑贴心的提醒:“主人,到家了。”
沈宴点了点头,车门自动打开,他伸腿踩实地面。
面前是一座两层的宅子,光脑与宅中系统相通,禁制取消,大门向两边缓缓打开。
走进庭院,宅子被簇拥在花团锦簇之中,四周淡色香槟玫瑰盛放,尤加利叶点缀其间,新品天南星与高矮得当的海桐高低交错,他父亲喜欢棕榈,最远处紧靠围栏整齐立着一排高大的新品种棕榈,锋利的树齿针锋相对。
进了房间坐下,家务机器人送来一杯温水,沈宴喝了半杯,用液体濡湿微微干涸的咽喉,一阵门铃声轻轻响起。
沈宴放下水杯,眉头微皱,谁会这时候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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