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芸的帮助下, 许问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房子。
房东是李芸的亲戚,她再三叮嘱许问对外不能说出租屋,别人问就说亲戚借住。
毕竟出租房子也是违法。
房间是单位福利分房, 一室一厅不算大,倒是挺干净。
厨房厕所都是公用的, 在走廊尽头。
客厅的沙发让房东换成了张单人床,许问母子睡卧室。
许问重新回到了学校,因为每天能见到冬生,也不再惶惶不可终日。
数百万人重新走进学校参加补习班,备战两个月后的高考。
一中取消了劳动课, 集中最好的老师们来帮助许问他们复习。
原本许问她们这一级只有一百个人。高考消息一出,每天班里都会多几个新生。
已婚的许问再也不是同学中的少数。
同学之间的年龄差距也从四五岁变成了十几岁,有些同学都已经当了父母。
所有的人都是溢于言表的兴奋, 谁都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考大学。
这是特别传奇的一年, 也是改变很多人命运的一年。
其中也包括许问。
刚回到这个时代时, 许问还以为自己会是天之骄子, 会那么多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一定能像小说里那样在这个时代混的风生水起。
事实上却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她会的不是不允许就是不能用。
她不会的就是种地劳作,偏还要靠这个讨生活。
高考对她来说也是一条出路, 却并不是唯一一条。
原本计划是等大学毕业应该82年,到那时,她也去南方闯闯, 去见证一下整个据说遍地是机会的年代。
人算不如天算。
再如何算计总是差这么一步。
12月很快就来了。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 全校都进入一种紧张的备考氛围。
在附近租房的好处也体现出来。
有暖气,不怕冷。
有电,晚上可以熬夜复习。
不过许问很少挑灯夜读, 想省钱。
路远征走的时候说回去了就安排好每月打钱给她。
可他都走小半年了,许问也没收到过一分钱。
手里的六百块,只出不进。
每月固定支出,冬生两块五,她八块。
每次送冬生到叔伯家就算不给钱也得五块钱左右的烟酒糖茶,点心果菜。
一个半月花了三十块。
冬生生病住院一周,加上住院期间吃喝花了一百多。
租这房子一个月十块,水电费自己拿,日常吃喝也都是钱。
之间还许诺说开春儿借给许闻三百,这样的话,手里的能花的钱越来越少。
许问轻叹一声,心道看来这人活着总绕不开为钱发愁。
得想方设法找个能赚钱的门路,否则万一路远征再一年不回来,她别说上大学了,不上学都不一定能养活冬生跟自己。
“路远征,你还好吗?”许问轻喃。
志愿是高考前就要填志愿。
很多同学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意思,闭着眼瞎填。
别说世界那么大,就是祖国这么大,他们知道的也就县市这巴掌地,哪知道大学名字前带的地名是哪里?
就知道一个首都。
首都就俩大学是大家都知道的,全班三分之二报了名。
包括同学们眼里的风向标班长也是报了其中一所。
许问忍了又忍,还是过不了良心那关。
高考是这些人改变命运最大的机会,不该这么在无知中浪费掉。
许问站在教室最后排,后墙上有一张占了手工绘的大地图。
她一一给大家了普及了哪些是好大学,哪些大学好考,以及大学所在的省市。
等许问说完,全班报以感激的掌声。
“哇!问问,谢谢你!你这样说我就不那么懵了。你这是救了我的命啊!要不是你,我估计也闷头报北大了。你说我这成绩上哪门子北大?那不就是淘汰预订户么呢么!”
“就是。原来除了首都,咱们国家还有这么多好地方?我喜欢海,我想去海边!”
“问问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中午我得请你吃饭,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对对对,请吃饭也算我一个。”
“还有我!”
“……”
刘如兰酸不拉几地道:“也不知道哪道听途说来的,一说你们就信!”
邵月耳朵尖听见当场怼回去:“你不信那你继续写北大可千万别改志愿,改了你就是王八蛋!”
“你才是王八蛋!”
李芸拉开她们两个:“行了,吵什么!是真是假大家心里都清楚。如兰,许问这算是变相救了大家,你可以不领情但也别说这种讨人嫌的酸话。都一个宿舍也处了两年了,这就马上毕业各奔东西了,非记个仇再走?”
邵月哼了一声:“放心,我不会记仇。不值得。”
刘如兰也哼了一声,翻个白眼走了。
李芸走到许问跟前,拍了拍许问胳膊:“问问,你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懂得可真多!”
“就是,许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许问搬出开口前想好的措辞:“路教官说的。他战友都全国各地的,知道我要考大学,把自己知道的拼凑了下告诉了我。”
除了新加入的同学,都知道路远征很博学,也没多想。
“唉!感觉这辈子都要被路教官掌控了。读大学都得有路教官的的影子。行吧!我提议,咱们班聚个餐吧!感谢路教官!感谢许问,也算是毕业聚餐了。”
“同意!”
“我不同意!”
同学们循声扭头,竟然是校长。
“……”
校长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我不是反对你们聚餐,但是今天不行。我刚才路过听见这位同学……”校长指了指许问,“讲的太好了!我觉得不只你们班,咱们全校都需要你讲的这一堂课。今晚我组织全班同学,你能不能再讲一次”
许问略一犹豫还是摇摇头,“对不起,校长。能不能改成明天早晨?我儿子还在家等我。”
校长:“……”
“你把儿子带来我给你带着,你负责上课行不?”
许问还能说什么?
当天晚上又给全校同学普及了一场报考指南。
路远征同志在一中师生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路教官可真厉害!”
“路教官懂得可真多!”
“如果我高考落榜我就去当兵!”
“……”
远在海上漂泊的路远征连打了两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子,咕哝了句:“谁惦记我呢?!”
茫茫大海之上,一艘渔船以夸的速度闪电般在海浪上劈开一条直线。
这搜渔船是伪装过的战舰,路远征他们连队都在这船上。
此刻路远征他们几个在甲板上。
薛珏正好在路远征旁边,听见这话打趣他:“路连,是不是嫂子想你了?”
“嫂子?”旁边的指导员听见,十分诧异,胳膊碰了碰路远征,“你丫不是光棍呢么?哪来的媳妇儿?”
路远征跟薛珏他们几个一到连队正好赶上大部队整装出发,匆忙就跟着集合走,连队的人也分散到各个舰艇上,到今天大集合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聊家常。
这场夺岛战打的很艰辛,预定两个月完事,结果因为第三方国家参与生了些意外,到现在这场夺岛之战才进入尾声。
听战友们提起许问,路远征眼神变得有些远,从耳后取下烟放在鼻下闻了闻,漫不经心道:“还能哪来的?娶来的呗!”
薛珏嗤了一声,“路连你可拉倒吧!你那叫娶吗?婚礼才开始你就跑了!”
路远征嘿了一声,伸腿踢薛珏:“那老子也拜完堂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也很惦记。
许问那姑娘看着自立,也不知道会不会哭鼻子?
冬生那熊孩子也不知道听不听话?
要不知道他们钱还够不够花?
说好的养她们母子,结果一到地方被拉出来打仗,什么都没来得及办!
指导员啊了一声:“结婚那天回来的?”
“可不是?嫂子那么漂亮就是眼神不好看上咱们路连!”薛珏啧啧嫌弃。
“等打完这场,你把嫂子带来看看呗?”指导员随口道,“别说!冬生这小子走了总感觉少点什么,还怪冷清的。”
路远征闻完烟又别回耳后,点头应道:“恩,”
如果能活着回来的话!
“不是,你这根烟都别在耳后好几天了,怎么只见你闻不见你抽?戒烟了?”
路远征幽幽道:“钱都用来娶媳妇儿了,没钱买烟了。”
“切!”指导员才不信,“打仗没机会买新的烟盒空了吧?”
路远征挑了下眉梢没反驳。
没钱是真,没空买也是真。
他出门把钱都留给许问了,到了地方又直接被带出来打仗,多数时间都在海上飘着,哪有时间买烟?
这根烟就是他身上最后一根烟,实在不舍得抽。
指导员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半盒烟扔给路远征:“岛上捡来的,洋烟,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抽习惯?”
“谢了!”路远征接过烟,起身站在甲板上点燃一支。
茫茫夜色中连半点星光都没有,黑的让人绝望。
指导员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立在路远征身边:“再过一会儿战争就开始了,快的话等太阳出来就结束了!”
路远征点点头,张开胳膊往外比了下,“等拿下这群岛,咱们的海岸线能往外推一百六十公里呢!”
“所以就是真的把命交代在这里也值了!”
路远征闻言侧头看了指导员一眼,“还想不想看我媳妇儿了?想的话就收回这么丧气的话!咱们都会回来的!”
“说的是!真这么走了我确实不甘心!”指导员哼了一声:“你小子处处压我一头,我找媳妇早于你本来还挺高兴,可我都订婚了,你小子不声不响休个假把婚结了。不比你早生孩子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气。”
指导员话音刚落,夜空中一声哨响。
路远征跟指导员同时面色一沉。
路远征大步往船舱走:“全连集合,上小船,准备抢滩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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