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丧期间没有人敢生出事端,一连七日,皇后才被葬入皇陵。
令人惊愕的是,皇后刚下葬,慈宁宫就传了懿旨,晋昭修容为妃位,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消息就传遍了宫中上下。
翊安宫中一套杯盏不慎落地,淑妃垂眸无甚情绪地看着地面,雅络心惊胆战地让宫人将碎片收拾干净。
雅络知道娘娘在想什么,可正因如此,她才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她才说了些自己都不信的话:
“这妃位是太后下旨升的,终究比不过娘娘的。”
淑妃面无表情地说:“若无皇上点头,太后根本不会插手后宫的事。”
她太清楚太后是什么人了,太后分明不喜她,但即使如此,太后也不曾对她做什么,甚至在皇后称病后,任由她掌管着后宫。
那是位认为儿孙自有儿孙福,半点不想沾身的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给昭妃升位?!
正是因为什么都看得清楚,淑妃才觉得一阵心凉,就如同寒冬中楹窗破了洞,冷风呼啸地灌进来,冻得她浑身僵硬,一滴泪毫无预兆地落下: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雅络呼吸倏然变紧。
她很清楚,自家娘娘的位置是如何得来的,说来不过是和皇上做了交易罢了,一个用来牵制住皇后的棋子,如今皇后不在了,那这颗棋子还有什么作用?
淑妃又想起那日坤宁宫中皇上怀疑她一幕,她自嘲地笑:
“皇上分明知道,本宫是最不可能谋害皇后的人,但在林贵嫔污蔑本宫时,他还是下意识地就怀疑了本宫。”
雅络只能安抚她:“娘娘入府至今八年,哪怕只念在这八年的情分上,皇上也不会亏待娘娘的。”
“你说的不会亏待,就是在皇后刚下葬,就迫不及待地给昭修容升位,让她从本宫手中分权吗?”淑妃冷冷地看向雅络,话中的尖锐不知是在刺向雅络,还是在刺向自己。
皇后倒下,就代表后宫无主,治理六宫的权力如今尽在她手中,皇上这个时候给顾晗升位,他的心思根本就是昭然若揭。
他从未想过将六宫职权交给她,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是在防着她!
如今后宫有了皇上想要护住的人,他在担心,一旦她长时间掌权,会对他想护着的人不利。
所以,皇上就要在一开始断绝这种可能性!
护甲刺入手心,疼痛令人清醒,淑妃平静地问向雅络:
“本宫何处比不上她?”
雅络低头不说话,所以,她没有看见娘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执拗。
世人少有无欲无求,一旦那人什么都不在乎,必然是有更在乎的东西,少有例外。
彼时,顾晗和周嫔都在颐和宫,等传旨的宫人一离开,周嫔就埋怨道:
“姑母不告诉我令昭仪一事就罢了,怎么连给你封妃的风声也半点不透露给我?”
颐和宫中喜气洋洋,顾晗也怔愣地看着这道圣旨,闻言,她不由得觑了眼周嫔:“太后明知你和我交好,若是你知道了,不就相当于我也知道了?”
周嫔撇嘴,好歹也接受了这个解释,她轻挑眉:
“虽说四妃比寻常妃位高了一个品阶,但你有封号,也就只比淑妃将将低了半级了而已,如此圣眷,昭妃娘娘现在心中作何想?”
顾晗平白被揶揄,作势就要去打她,周嫔笑着躲了过去,打闹一番后,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平息,顾晗轻捏小公主的手,堪堪垂眸。
周嫔简直将小公主当亲生的疼,见状
,将顾晗的手拍打下来,心疼道:
“她骨骼还未长好,你捏她做甚?”
顾晗细眉不由自主地轻拧着,周嫔觑了一眼,底气不足地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表哥疼你,小公主的去处未必就落在你这儿了。”
周嫔劝归劝,但心中也有点不确定,表哥给娘娘升位的这个时机的确有点敏感。
丧期间,顾晗没有见过皇上,所以,她也无从得知皇上的想法。
翌日,御前就传来圣旨,由昭妃代为管理六宫事宜,此消息一出,满宫哗然。
后妃关注的重点并不是昭妃得权,而是昭妃越过了淑妃得到管理六宫的权力,这说明了一件事,淑妃宠冠后宫的阶段已然过去。
哪怕昭妃位份比淑妃尚低些许,但在皇上心中,昭妃才是排在前面的。
一时间,前往颐和宫贺喜的人数不胜数,不知后妃,还有各宫各院,御膳房、尚衣局、中省殿等等的管事都来了颐和宫给顾晗请安,最终给颐和宫留下一本本案宗。
这件事似抹去了皇后去世带来的丧哀,后宫很快又恢复往日热闹的模样。
顾晗翻看这些案宗,她在家中和娘亲学过掌事,但掌一家后院和整个后宫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顾晗一时间颇有点手足无措。
小方子在殿内高兴地搓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如今谁不知,娘娘在宫中是这个!”
他大拇指朝上比了个首饰,顾晗只觉得头疼,她冷了眼眸,垂眸道:“让宫中的人出去时都注意自己的行为,若有那行事轻狂,莫怪本宫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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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子郑重地躬身:
“奴才知道轻重,必不会让他们给娘娘招惹麻烦!”
对于小方子办事,顾晗一直以来都是放心的,各殿送来的卷宗都分好了,底下的人早就劳累的事情做好了,顾晗只需要过目就好。
顾晗拿起了一本卷宗,刚翻了几页,忽地眼神一闪,她放下卷宗,吩咐:
“备仪仗。”
玖念抬头,茫然地问:“娘娘要去哪里?”
顾晗没有回答,她今日穿了一袭胭脂色的云织锦缎宫裙,衬得她肌肤白皙,面若映桃,眉眼挑了抹欢喜的春色,尤其腰肢纤细,显得身段玲珑,格外好看,她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才被玖念扶着出去。
她坐上仪仗后,才问:
“皇上在哪里?”
小方子就跟在一侧,忙说:“皇上这几日忙碌,离了御书房就是在养心殿。”
顾晗了然,前段时间皇后丧期,御前一定累积了很多政务要等着皇上去处理。
仪仗直接去了养心殿,果然在殿前游廊上看见了刘安,知道没寻错地方,顾晗就下了仪仗,她打断了刘安的行礼:
“公公不用多礼。”
顿了顿,顾晗朝殿内看了眼,才掩唇问:“皇上现在可有时间见本宫?”
刘安不敢和她打包票,恭敬地将人请到游廊上,避免她被阳光晒到,才进了殿内禀告,不过结果没什么不同,刘安很快出来:
“娘娘来得巧,皇上请您进去呢。”
顾晗已经觑见了游廊上还未被拿走的食盒,轻挑眉,自然而然地问道:“刚才有人来过了?”
刘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待看见那个食盒,心中骂底下的奴才不会办事,悻悻地说道:
“是翊安宫中的娆贵嫔派人送来的。”
现在刘安对顾晗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娆
贵嫔那日许是也被吓到了,不敢在皇上露面,就派宫人送了吃食过来,已经连续两日了,不过这食盒连养心殿都进不了,里面的吃食最终都进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肚子中。
今日娘娘一来,他刚才进去禀报时,皇上还皱了眉头,觉得被打搅了,听说是昭妃娘娘来了后,就松了眉眼,让他将人请进去。
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刘安只要不眼瞎,就不会疏忽昭妃半分。
养心殿中,陆煜真的很忙,好几日政务累积在一起,忙得他膳食都来不及用,但听见殿门被推开时,陆煜还是放下了笔。
等瞧见顾晗拎着个食盒进来,陆煜不由得挑眉:
“你倒是及时雨,怎么知道朕恰好饿了?”
顾晗轻巧地上了台阶,将食盒摆在御案上,闻言,她摇了摇头:“及时雨可不是臣妾。”
陆煜不明所以地看向她,顾晗轻哼唧了声,才说道:
“这是娆贵嫔留下的食盒。”
陆煜皱起了眉头,顾晗只当没看见,继续说道:“刘公公告诉臣妾,皇上一日都未用膳了,臣妾想着现在让御膳房准备吃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就将这食盒带了进来。”
说罢,顾晗斜睨了他一眼:“还是皇上有福气。”
陆煜被她说得不自在,不由得辩解:
“什么叫朕好福气?”
“后宫那么多姐妹惦记着皇上,争先恐后地给您送汤水送糕点的,这难道不是好福气?”顾晗嗔圆了眼眸,和他说闹几句的时间,已经将食盒中的东西摆了出来。
娆贵嫔倒也是个巧心思的,食盒中没什么精心熬制的汤水,反而有一盅酸梅汤,这恰好是初夏,皇上忙碌一日,烦躁下喝一碗酸梅汤,浑身都觉得舒坦了。
配上了几盘精致的糕点,担心皇上没时间用膳,正好能够用来压饿,可谓是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
顾晗图省事,将娆贵嫔准备的食盒直接拿来用,但是陆煜总觉得在她面前用旁人送来的东西,浑身都不自在,他未看那些糕点一眼,直接道:
“朕不饿,陵城那边送来即几筐樱桃,朕记得你喜欢,待会让刘安送到你宫中去。”
顾晗眉眼弯弯地应下了,顺手给他盛了碗酸梅汤,陆煜见她手下动作还不停,抚额:
“你来御前,可是有事找朕?”
顾晗顿了下,才若无其事地抬头,一双杏眸顾盼生姿地落在他身上:“皇上给臣妾升了位份,臣妾想要亲自来谢过皇上。”
陆煜那些不自在顿消,凉凉道:
“你口中的谢朕,就是直接借花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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