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殿中, 大楚最尊贵的那人半躺在摄政王胸口,姿态孱弱中带了一种说不清的暧昧感。
温棠在听说小皇帝发热的消息后就匆匆赶来了养心殿。
昨夜小皇帝没有见他,温棠也不想这么早就和小皇帝的关系变得尴尬冷淡, 想了想, 他就来了养心殿。
只是温棠没想到, 大楚的摄政王竟来的比他还早。温棠的眼窝深了深, 主动打破了这片安静:“陛下。”
温棠的这一声打破了养心殿的安静, 郁婳二人这才发现温棠的道来,郁婳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温棠。
温棠就站在帘幔处,光风霁月的面上神情莫测,只是冷冷地张口喊了一声他。
郁婳想要从温棠的怀中起来,无力的手掌往榻上一按,却不知怎的按上了什么温热紧实的物什。
霍誉的大腿内侧一僵,微微移了一下大腿,又按住了小皇帝的手, 霍誉的声音深了深, “陛下,不要乱动。”
“就这样坐着罢。”
郁婳有点犹豫,也觉得这个姿势不大好。
霍誉却没理睬郁婳脸上纠结的表情,而是扭头看向温棠,皱眉:“温皇子进养心殿竟不需要通报吗?”
温棠微微一笑,像是听不懂霍誉语气中的指责, 只是回答:“摄政王您有所不知, 并不是温某不让宫人通报。承蒙陛下厚爱, 温某进养心殿并不需要通报。”
温棠此言一出, 霍誉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他阴测测地问:“陛下, 是这样吗?”
郁婳还病着,不想听两人斗嘴,也不想闹僵自己和摄政王的关系,只能说:“是这样没错,朕之前思虑不周了。”
听见小皇帝柔顺乖巧的回答,霍誉的唇角浮现一丝笑意,觉得这会的小皇帝比以前蠢笨的模样看着讨喜多了。
霍誉方才的阴沉也散去了不少,“那陛下就撤销这个恩典吧。毕竟温皇子也不常来养心殿,更不用见陛下。”
郁婳没敢反驳,也就默认了,活像被正妻抓住把柄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正妻欺凌妾室。
温棠的脸色不变,听了霍誉的一番话也没露出怒容,而是皱着眉看向郁婳关心他的身体:“陛下现在好些了吗?太医何时能来?”
温棠的沁竹轩离养心殿极近,走几步路就到了,而太医院离养心殿反倒要稍远一些,所以温棠能赶在太医来之前到达养心殿。
不过温棠此言刚出,太医的声音就在身后出现,背着药箱的年迈太医匆匆走进养心殿,给郁婳请了个安就开始诊脉。
霍誉皱起眉,看着小皇帝露出的那一截手腕。
太医诊完脉,松了一口气,“只是寻常风寒而已。不过陛下龙体较之常人孱弱了些许,这才发起热了。陛下只要服下几贴药就能好了。”
太医匆匆说完,霍誉就插了一句话:“陛下身体如此虚弱,平日里也得食些药膳才行。”
霍誉收回停留在小皇帝纤细手腕上的视线,只是和太医吩咐说,“顺道开些药膳吧。”
郁婳一听见药膳,发热的脑袋也清醒了些许,他昏昏沉沉的抓紧了霍誉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皇叔,我不想吃药膳。”
郁婳这会发着热,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更不记得面前的人是森冷威严的摄政王了。
这具身体一发热,就会不由自主地流下生理泪液,郁婳也控制不住。
郁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霍誉就在他身边,自然意识到了。
霍誉方才见到小皇帝这病殃殃的身子就横眉一竖就想要好好斥责一番小皇帝,可是霍誉一看见小皇帝这水汽朦胧的眼睛,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一时半会也不能狠下心来。
“不行。”就算小皇帝再求饶,霍誉这会也不会答应,他皱眉冷声说:“陛下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必须由臣来照顾。”
温棠素来喜欢与霍誉作对,站在一旁温和地替郁婳说话:“陛下还年少,还是少吃写药膳吧。毕竟药有三分毒,吃多了对身子也不大好。”
太医的动作又因为温棠的一句话顿住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落笔。
一位是当朝地位最高势力最强的摄政王,一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被夹在二人中间的太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郁婳。
郁婳自然不想要吃药膳,只能期待地看向霍誉,希望霍誉能高抬贵手。
可是摄政王哪是心软的人,他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小皇帝,接着道:“不必多说。这段时间,臣会来与陛下一道用膳,监督陛下吃药膳。”
霍誉这句话打破了小皇帝的一丝希望,郁婳失望地收回了手。
见小皇帝松开了抓着霍誉衣袖的手,霍誉抿了一下唇,心里有点不悦。
太医抓紧了手中的笔,极快地写完了药方又匆匆告退了。
太医院的人煎药极快,没多久就送来了一碗药,只不过那颜色黑沉,看着就难以下咽。
小医僮端着那碗药上前,还没走进就飘来了一股浓重的药味。正在病中的小皇帝皱起了鼻子,神态倒是比平日开放自然许多。
霍誉一见小皇帝的神情,就知道他不肯喝药了。霍誉也不多说,直接就端过了药僮手中的碗,作势亲自要喂给小皇帝。
如果在平日,小皇帝不肯喝药,霍誉只会觉得此子不类皇室血脉,柔弱无用还没有男子气概。
但今天霍誉发觉自己似乎错过小皇帝了,他这便宜侄子身体确实不大好,经不得风吹日晒的,稍有不慎就会染病,生来就是得娇惯伺候着的命。
霍誉心中叹了一口气,端起碗给小皇帝喂药。
郁婳这一病就是五六天,在平常人身上睡一觉就能好的病落在了他身上,将他这本就羸弱的身子差点压垮了。
这几日,摄政王也日日来到养心殿陪着郁婳一同用膳,只不过霍誉吃的是御膳房准备的佳肴,而郁婳吃的是太医院准备的药膳。
郁婳垂着眼帘,默默地吃着自己的药膳。
摄政王就坐在郁婳的边上,他这几日甚至在宫中留宿了一晚,看着全然不担心小皇帝可能会对自己动手,连御膳房的菜品也没有试毒。
霍誉尝了一口莲子羹,抬眼就看见小皇帝低眉搭眼地干巴巴吃着自己的药膳,这场病下来他本就瘦削的下巴显得更小了。
这小皇帝的脸还没他一个巴掌大。
霍誉看着有点心软了,也觉得得找点事情让小皇帝强身健体,于是他放下汤勺道:“陛下,过几日秋猎,陛下是否要一同前往?避暑山庄风景不错,围场也足够大,陛下骑骑马射射箭也是好的。”
郁婳自然是应下了。
郁婳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勺子,接过帕子擦了擦唇,就接收到霍誉不满的视线。
霍誉:“陛下这就用完药膳了?”
郁婳找了个正当理由,“皇叔,今晚还有宫宴,若是这会子吃的多了,我担心晚上宫宴时难以进食。”
霍誉知道小皇帝的心思,也没有多说,用完膳也就匆匆离开了养心殿。
月色朦胧,觥筹交错之际,温棠抬眼看了一眼高座之上的皇帝。
小皇帝今日脸色比上一次见面好了不少,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天潢贵胄的清贵之气,不像是从前那么愚笨荒淫。
但温棠脸色却不大好看,他周围全是一些男人的声音,一眼望去全都是小皇帝后宫中的男美人。
温棠之前只是听说过郁婳好男色,后宫佳丽三千,都是俊美男子。只不过温棠来到楚国也不过一年,又一直被郁婳安排在沁竹轩,离后宫的“佳丽们”甚远。之前温棠从来没有参加过楚国的这种宫宴,也不知晓宫宴上这些“佳丽们”也会齐齐出现。
温棠的位置离那些“佳丽”不远,就像是和他们一样,都被划进了皇帝的后宫之种。
温棠咬紧了牙,如若不是因为他太久没有见到郁婳,想要借此机会见郁婳一面,也不会收到这种屈辱。
这宫宴上高大美男子随处可见,温棠随意一瞥就差点看花了眼睛,心下还冷笑了一番,这大楚的小皇帝养了这么多美人真的幸的过来吗?
看他这副孱弱的身子,怕连承欢都不行,哪来的能力幸这么多美人?
温棠的位置离小皇帝并不近,可是摄政王却就坐在小皇帝边上,就挨着小皇帝而坐。
郁婳端起一杯酒,苍白的手指贴着玉杯,莹润漂亮,他提起嗓子说了几句祝贺的套话,就喝完了这杯酒。
郁婳只喝了一杯,白皙的脸上就出现绯红,凤眼中出现盈盈流光。
温棠坐在男人堆里,这才发现传言不可信。
传言中,郁婳大肆掠夺美男子进宫,夜夜都在临幸美男子。
现实中,郁婳的身子根本幸不了什么美男子。
温棠现在满耳听见的都是这些“佳丽们”的私语——
“陛下今日也好美,什么时候陛下也能看我一眼?”
“总算宫宴了,每次只有在宫宴上才能见陛下一面。我都好久没有见过陛下了,陛下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来后宫?”
“得了吧,你见过陛下幸过谁吗?也就是沁竹轩那个狐媚子勾引了陛下,导致陛下直到现在都没有踏入我们后宫半步过……”
“陛下生的如此美貌,那狐媚子勾引了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识抬举。”那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但躲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温棠听见了他掩掩藏藏的下半句:“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好好宠爱陛下的。”
“狐媚子”温棠的脸色黑沉似水,倒映在酒杯里,显得愈发渗人。
后宫的这些男子哪里是被抢进宫中的,分明是痴恋了小皇帝多年,入宫反倒成了一解宿愿。
这些“佳丽们”都巴不得郁婳从温棠身上清醒,转投入后宫宠幸他们。
一个个的都是些想要尝一口天鹅肉的癞□□。
高台之上的小皇帝清冷动人,神色虽然寡淡,却令人更想一触接近。温棠饮了一杯酒,忽然就想掐着对方的腰,看着对方眼中流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来。
温棠还在看着郁婳,就见郁婳身边的摄政王突然出手挡住了郁婳还想喝酒的动作。
霍誉的食指贴在了郁婳端起的酒杯上,郁婳反应不及,唇瓣不小心触碰到了摄政王的手指。
小皇帝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瞬间,有些惊讶的模样。
倒是摄政王悠悠然收回了手指,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口中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概是让郁婳少饮酒的话。
两人一触即分,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一幕——除了坐在台下的温棠。
温棠抓紧了眼前的酒杯,神色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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